波姆起初觉得膝盖暖暖的,后来渐渐透出点辣意,最后竟有些发烫,那股钻心的痛仿佛被这热力逼得往后退。一个时辰后,阿月解开布,敷药的地方红通通的,波姆却觉得膝盖轻快了许多,试着走了两步,竟没再发出“咯吱”声。
“神了!”波姆摸着膝盖,眼里闪着光。阿月又用泽泻根煮水给他喝,清苦的药汤里带着点姜的辣,喝下去浑身冒汗,像把骨头缝里的湿气都蒸了出来。连喝半月,波姆不仅能下地干活,还能跟着年轻人去山上采蘑菇了。
这个方子在泰北山区传开,山民们叫它“姜泽膏”。他们发现,泽泻根配生姜,不仅能治风湿,还能缓解产后的关节痛。有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月子里受了潮,手腕痛得抱不住孩子,用“姜泽膏”敷了十日,竟能灵活地织筒裙了。山民们说:“这是佛祖派来的草,知道咱山里的湿。”
第四回 市集药摊 泽香流转
19世纪的曼谷,湄南河畔的水上市场热闹非凡。卖椰子的船、载鲜花的筏、摆小吃的艇挤在一起,而在市场一角,草药师宋卡的船格外显眼——船头摆着一排陶罐,其中一个贴着竹片,上面用泰文写着“泽泻”,罐子里泡着的球茎,在清水中泛着雪白的光。
“新来的客人,尝尝我的泽泻水?”宋卡会用生硬的中文、越南语招呼过往的商人,“治水肿、去湿气,比喝凉茶管用。”他的泽泻来自不同地方:清迈的根茎粗壮,适合入药;湄南河三角洲的叶片宽大,适合外敷;还有从柬埔寨边境换来的,据说能治“热带疮”。
有个从广东来的丝绸商,在曼谷住了半月,得了“瘴气病”,脸肿得像个馒头,小便黄少。宋卡给他喝了泽泻水,又用泽泻叶捣泥敷脸。三日后面肿消了,商人惊叹:“这草在咱家乡叫泽泻,没想到在暹罗(泰国)也这么管用!”宋卡笑着说:“草木无国界,哪里有湿气,哪里就有它。”
宋卡的药摊,成了不同文化交流的小窗口。越南农妇来买泽泻叶,说要回去治稻田皮炎;老挝山民来求泽泻根,配生姜治风湿;甚至有欧洲殖民者的仆人,来买泽泻粉,说主人“喝了能利尿”。宋卡会根据客人的病症,教他们不同的用法:“水肿喝根煮的水,皮炎用叶泡的汤,风湿要根配生姜,各有各的道。”
他还会把泽泻与当地草药配伍:配柠檬草,增强清热之力;配罗勒,增加理气之功;配姜黄,能活血通络。这些“本土化”的方子,比单纯的泽泻更有效。有个患“湿热黄疸”的渔夫,眼白发黄,浑身乏力,宋卡用泽泻配栀子、茵陈,给他煮水,半月后黄疸消退,又能下河打鱼了。
宋卡的儿子从小跟着父亲认药,他发现父亲总在雨季前多备泽泻,说:“雨一来,这草就成了金宝贝。”他把父亲的话记在棕榈叶上,这或许是东南亚最早关于泽泻的“用药笔记”,简单的字句里,藏着草木与湿热对抗的智慧。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