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用麻黄救下孩童,蒙力克便将这“沙棘骨”列为部落的“救命草”。可他渐渐发现,这草的性子烈得很:有次给一个风寒感冒的老人用药,老人喝了药,汗出得像泼水,竟头晕眼花栽倒在地,差点没缓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阿古拉看着脸色苍白的老人,不解地问。蒙力克让老人躺平,喂了些温热的小米粥,又按了按他的手腕——脉象由浮紧变成了浮虚,像风中摇曳的芦苇。“汗为心之液,这老人本就年迈体衰,阳气不足,麻黄发汗太猛,把他仅存的阳气也带出去了。”蒙力克叹气,“药无好坏,用错了就是毒。”
为了摸清麻黄的性子,蒙力克带着阿古拉钻进戈壁滩,观察它的生长规律:春分后抽芽,茎秆随日头升高而变硬,到夏至时最粗壮,辛辣气也最浓;秋分后茎秆渐枯,气味转淡。“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草把阳气都攒在夏天的茎里了。”蒙力克折下夏至时节的麻黄,断面的汁液更黏稠,“四气五味里,这草性温,味辛——辛能发散,温能散寒,正是治风寒无汗的关键。”
他又试着把麻黄与其他草药搭配:加生姜,发汗之力更猛;加杏仁,咳喘能更快缓解;可若加了知母这类性寒的药,麻黄的辛辣气就弱了大半。“这就是‘七情’里的相须、相使、相畏吧?”蒙力克想起部落巫医传下的草药歌诀,“药有阴阳,合则有功,悖则相伤。”
有天,部落里来了个行脚的货郎,得了“风热咳喘”:怕热、出汗、咳黄痰,嗓子疼得像吞了火炭。货郎听说蒙力克会治病,便求药。阿古拉想拿麻黄给他,却被蒙力克拦住:“你看他舌红苔黄,脉浮数,是风热犯肺,麻黄性温,用了会火上浇油。”蒙力克改用薄荷、芦根煮水,货郎喝了两天,咳喘就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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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麻黄也有忌讳。”阿古拉恍然大悟,“寒证能用,热证不能用;壮实人能用,虚弱人得少用。”蒙力克点头:“天地分阴阳,病症有寒热,草药也有偏性。麻黄是‘阳药’,只适用于‘阴寒’之证,这便是‘天人合一’的理——人顺天则康,药合证则愈。”
第三回 病案藏真机 口传胜竹帛
初夏的一场暴雨后,河套平原爆发了“暑湿咳喘”:人们先是浑身酸重,接着咳喘不止,痰像清水一样,夹杂着泡沫。蒙力克用麻黄加生姜,治好了不少人,可轮到部落首领的小女儿时,却出了岔子——那女孩咳得并不重,但总说心慌,夜里睡不着,喝了麻黄汤后,竟突然心悸得厉害,小脸煞白。
蒙力克急忙赶来,见女孩舌尖发红,手心发热,虽然也有寒证,却带着些虚火。“这是‘肺虚作喘’,”他一拍大腿,“孩子先天肺弱,麻黄发散太猛,伤了她的肺气!”他赶紧用百合、麦冬煮水,给女孩滋阴润肺,折腾了三天,才算稳住。
这事让蒙力克后怕不已,他把阿古拉叫到跟前,在羊皮上用炭笔记录:“麻黄,治风寒闭肺、无汗咳喘效佳;然肺虚者、有汗者、风热者忌用——记于庚子年夏。”这是部落里第一份关于麻黄禁忌的文字记录,在此之前,全靠老人口传:“瘦人忌多服,汗多者忌用,咳黄痰者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