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芎挎上药篓,直奔后山。此时正是“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的时节,阳气升发,草木抽条,山间弥漫着泥土与新叶的清香。他记得那草本长在向阳的石壁下,那里晨露能润其根,午日能充其气,正合“春生”之时,得天地阳气之助。
果然,转过一道弯,石壁下的石缝间,几株幼苗正探出头来:三出羽状复叶,叶缘带着细锯齿,叶背泛着淡淡的白霜,茎秆紫中带绿,像裹了层晨露凝成的玉。阿芎蹲下身,指尖轻触叶片,一股辛辣中带着微苦的香气钻入鼻腔,直冲脑门,竟让他自己连日来因焦虑而发紧的头皮松快了几分。
“好烈的气!”他暗叹。祖父说过,“辛味能散能行,苦味能泄能坚”,这草辛香浓烈,想必是辛温之性,能祛风散寒;其气上行,说不定正合“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的道理,专走头面。他小心地拨开周围的杂草,见这苗的根须深入石缝,紧紧攀附在湿润的岩壁上,心想:“扎根如此牢固,怕是性子也沉稳,能托住上行之气,不至于散而不收。”
采了七八片嫩叶,阿芎不敢多采——祖父常说“采药要留种,取叶不伤根”,春生之时,草木精气在苗,若伤了根,便断了其生长之机,违了“夏长秋收”的自然之理。他将叶片用竹篮盛着,怕被日头晒蔫了,特意用湿麻布盖上,快步下山。
回到村里,张阿婆的儿子正急得团团转。阿芎取来陶壶,添了山泉水,待水沸后,将芎叶撕碎放入,盖上壶盖。一时三刻,壶嘴冒出的热气带着愈发浓郁的辛香,飘满了整个屋子。不同于薄荷的清凉,这香气暖融融的,闻着就让人觉得胸口的滞气散开了些。
第三回 一碗仙汤驱风邪 初显神通胜茗茶
阿芎倒出茶汤,汤色淡黄,清澈透亮,面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油花,那是草木的精魂。他端到张阿婆床前:“阿婆,趁热喝,慢点咽,让气过过脑子。”
张阿婆半坐起来,先闻了闻,眉头舒展了些:“这味儿……冲是冲,倒不难闻。”她小口啜饮,茶汤入喉,先是一阵辛辣,随即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走,走到胸口,又猛地往上翻涌,带着一股劲儿直冲头顶。她“啊”地轻呼一声,只觉得两侧太阳穴的跳动感顿时减轻了,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按住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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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头不那么痛了!”她又喝了两大口,放下碗时,额头已沁出细汗,脸色也红润了些,“身上也松快了,不像刚才那样怕冷了。”
阿芎松了口气,解释道:“这草性温,能赶走钻到脑子里的风邪,您这病是风邪裹着湿气,它辛能散风,温能化湿,正好对症。”旁边有村民好奇:“阿芎,这汤比你前几日煮的薄荷茶管用多了?”阿芎点头:“薄荷性凉,对付风热还行,阿婆这是风寒夹湿,得用温性的药才能透邪出去。这汤喝着暖,比茶水更能托住正气。”
这话传到了村里的老秀才耳中。老秀才素有偏头痛,试喝了一碗芎叶汤,只觉“辛香透顶,宿疾顿减”,便吟道:“寻常茗碗止渴烦,怎及芎汤透脑关?”这话渐渐传开,竟有人将芎叶汤当茶喝,晨起煮一碗,觉得神清气爽,连春日的困倦都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