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村民们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顿觉鼻腔清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在肺腑间舒展。患咳嗽的王老汉突然剧烈呛咳,竟咳出一块暗紫色的痰块,痰块落地化作一滩清水,混着几片枯黄的草叶——正是去岁秋冬积压在肺中的燥邪。
第四折·疫鬼夜访试真功
子夜时分,药庐前的梅树在月光下投出参差的影子,如同一幅水墨枯稿。芩儿独坐檐下,望着东方天际的木星(岁星)出神。那星子比寻常年份明亮数倍,青白色的光芒中隐约带着一丝赤晕,恰似木气太过而兼火化之象。忽有一阵阴风卷着枯叶呼啸而来,枯叶在空中聚成五个鬼卒形状,青面獠牙,手持水火棍,抬着一顶朱漆小轿,轿帘上绣着褪色的云纹。
轿中步出一人,头戴九旒苍玉冠,身着五爪绣龙青袍,腰间玉牌刻着“青帝”二字,脚下云履绣着二十四节气纹样。他目光如电,扫过药庐前的黄芩植株,袍袖轻挥,叶片上立刻浮现出赤色斑点,宛如被火灼伤:“尔为何以苦寒伐我木气?今岁木运太过,当令而旺,正该‘其化宣发,其气端严’,尔却用芩连之属折其生气,莫非不知‘春主生,宜养不宜伐’之理?”
芩儿不慌不忙,俯身行礼时,鬓边紫花轻轻颤动,洒下几点荧光。她指尖轻点地面,药庐四周突然生长出大片黄芪与白术。黄芪茎秆粗壮如竹筷,叶片圆润如铜钱;白术根茎肥硕,表皮布满细密的朱砂点。“帝尊明鉴,木太过则土受侮,《素问·气交变大论》云‘木胜则土病’,故需培土固本,以承制之。”她取来青铜天平,左盘放黄芩根三钱,右盘放等量黄土,“且看——”
天平指针原本居中,待黄芩根落下,竟微微向黄土一侧倾斜。青帝挑眉细看,只见黄芩根断面渗出少许汁液,滴在黄土上竟化作缕缕青烟,青烟中隐约可见“克”字纹样。“妙哉!”青帝抚掌赞叹,“此乃‘亢则害,承乃制’之真机。木火土金水,如环无端,非独春当养肝,更需调肝之母(水)与子(火),兼防所胜(土)所不胜(金)。”
第五折·晓来疏雨润新苗
青帝凝视天平,忽而取出一支九节玉笛,笛身刻着伏羲八卦图。他轻吹笛孔,乐声初如春风拂柳,继而似万马奔腾,最后化作细雨润物之声。空中果然飘来牛毛细雨,雨丝落地即化作荧光,落在黄芩叶上凝成珍珠般的水珠。水珠滚入根部,只听地下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如春雷初动,黄芩的根须竟分裂成五道,分别呈现青、赤、黄、白、黑五色,对应肝心脾肺肾五脏。
“今赐尔‘五行通灵根’,可应五运六气之变。”青帝将玉笛递给芩儿,“春木需调达而不可抑郁,夏火需温煦而不可亢烈,长夏土需敦阜而不可湿滞,秋金需清肃而不可燥烈,冬水需封藏而不可妄泄。遇七情者,相须如夫妻,相使如君臣,相畏如师徒,相杀如兵将,相恶如仇雠,相反如敌国——此中妙理,尔当细参。”
芩儿轻抚通灵根,只觉指尖传来五行轮转的温热感,忽有所悟:“所谓‘必先五胜,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原是要顺其性而制其偏。今岁木运太过,当泻肝之实,补脾之虚,兼滋肾水以防木火过旺,清金气以制木气横逆——此乃‘治未病’之要旨也。”
青帝颔首,化作一道青光冲天而去,临行前留下一句偈语:“东风不与周郎便,五行生克自天然。”此时东方既白,药庐后的百草园中,所有草木竟都朝着黄芩的方向微微倾斜,恰似群臣朝见君主。
第六折·万户曈曈贴药符
卯时三刻,第一缕朝阳掠过杏林村的屋脊。芩儿背着药篓穿行街巷,篓中装着晒干的黄芩叶、柴胡苗、人参须和甘草段。她每经过一户人家,便取出一张青纸,用柳枝蘸着药汁写下药方,轻轻贴在门框上。那青纸遇风即化,化作无形药气渗入门户,唯有细心之人方能看见纸角隐约的“春安”二字。
“李婶,您家虎娃去岁冬天总踢被子,此乃肾水不足、肝木偏旺之象。”芩儿停在村西头茅屋前,从篓中取出一包药,“这方子里,黄芩清肝火,柴胡疏肝气,人参补脾气,甘草和诸药,用青桐水煎服,每日辰时一杯,可保春不生热。”李婶捏着粗布围裙,欲言又止:“可……这苦药,虎娃怕是不肯喝。”芩儿轻笑,从鬓边取下紫花,在药包上轻点三下,顿时药香中混进一丝清甜,宛如春日初绽的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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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村东头,忽有位白胡子老者拄拐拦路:“小娘子说的这些五行生克,老朽也曾在《难经》里读过,只是这‘相须相使’之法,能否说得明白些?”芩儿驻足行礼,从篓中取出柴胡与黄芩,并列在手心中:“此二药便是相须为用。柴胡轻清升散,能引诸药入肝胆经;黄芩苦寒沉降,善清肝胆实火。一升一降,一散一清,如琴瑟和鸣,共奏调和木气之功。”说罢,她将两味药轻轻揉搓,竟冒出一缕青烟,烟中隐约可见两气相缠如太极图。
李郎中远远望着,心中感慨万千。他回到药庐翻开《神农本草经》,在“黄芩”条下忽见新的批注:“与柴胡同用,能除少阳寒热;与人参同用,能培土御木;与甘草同用,能缓急止痛。”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恶葱实者,金克木也;畏丹砂者,火克金也——此乃七情之理,不可不察。”
第七折·柳烟深处话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