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上还蒙了一帘纱。
沿着御水大街转向青龙大街,等着沿街的鸣锣送来殿试唱名的消息,她挤在人群,瞧着状元苏毓骑到马上,脚步跟着他向前漫游。
这是跋涉千山万水后才走上的一条路。
他是行在水面的航船,她只是送他前行的浪波。
她以目光见证他的启程。
却在和他视线交汇的刹那,慌忙转过了身。
逃过几个街巷后,杨烟才捂了捂狂跳的心,瞧见路边一个皮影戏班。
好戏已经开场……
而在她奔逃时,一匹没日没夜奔波着刚刚入城的黑色骏马正艰难避开人流拥挤的大路,疾驰在曲曲折折的小巷中。
在某个时刻,头戴斗笠的黑衣游侠和面围轻纱的女子相向着,擦肩而过。
奔马掠过身侧时,扬起的风吹起了她的面纱。
她突然感觉到某种熟悉却陌生的气息,那种叫她安心地、坦然地向前走的力量,缓慢地笼上了她的后背。
她的心脏莫名跳得更紧,转头却见马尾正消失在拐角。
而马上的人似也闻到了什么隐隐的香气,想起曾经追在一个总散着发到处跑的少女身后,她的头发像缎子一般在他眼底晃动……
他扯紧缰绳,停了身下的马,转身却再寻不到香气的踪迹。
斗笠下是一张戴了黑色面具遮住了眉眼到鼻尖的脸庞。
只有微微开启的唇,似传出怅惘的叹息。
他重新打马向前赶去。
却在即将到达妙墨堂门口时,徒手接住了天上某处掷来的飞镖。
眸中的讶异一闪而过。
他又调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
杨烟拐进了皮影戏馆。
馆里灯光昏暗,只有影子幕上绚烂非凡,讲述着千百年来一遍遍重复过的故事。
那些,相遇、重逢、死别和生离。
痴男怨女人间走马的离合悲欢。
胡弦喑哑咿呀,月琴婉转柔和,笙笛清扬哀伤,板子和鼓砰砰隆隆。
演的是耳熟能详的《孔雀东南飞》,唱词哀婉绮丽,字字似在泣血。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小主,
幕布上兰芝和仲卿正许下誓言,依依惜别。
杨烟曾对苏可久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说:“我才不要与你江湖相忘。”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
久别重逢,只听得马声便识得是对方。
但究竟人事蹉跎。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