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营」
杨烟躺水面上睡着了,远远望去就像一具浮尸。
几截树枝从高处陆续扔向了湖面。
人影从柳树上掠下来,只用靴子点了点树枝便飞到她身侧,静静地端详她。
竟能依仗几根树枝站在水面上。
然后躬身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杨烟醒了,看到眼前人吓了一跳,手脚开始乱刨乱踢。
“放我下来!连让人睡一觉都不让吗?”她恶狠狠发着凶,像一只汪汪直吠的落汤狗。
“行。”楚辞闻声,双手一丢,她又掉回了湖里。
在水中扑腾了好一会儿,楚辞站在湖面上,问她:“闹够了吗?闹够了就——”
“没有。”杨烟老实回答。
楚辞噎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便都说不出口。
她又要仰躺回去,但还是被他单手拎了起来。
“那就不客气了。”他抬起了另一只手。
杨烟连忙护上了贴身的胸前,可下一瞬后颈就挨了一记,她也就垂头晕了过去。
“什么疯丫头?”楚辞摇了摇头,但还是给她横抱着从水面跃回到岸上。
——
冷玉笙从何擎处赴宴归来不久,醉意未消,正在营房前空地上舞剑。
舞得满头大汗仍觉心里空空落落,索性将剑扔了直接翻到房顶屋脊上坐着。
坐得高了便能看到军营全貌。
因不是什么精锐军队,所以连进禁军大营的机会都没有。
是在京城东郊沿御水河支流建的营房,恰巧与南山山麓上的帝陵遥遥相望。
可以说是国家的守陵军了。
大大小小营房十数排近百幢,最东沿河一道是荒疏许久的练兵场和马场。
北边一道是打铁营和造甲营,南边一道则是农田、马厩畜场和桑果树园。
这几天他已将队伍底子摸了清。
负责营建、救火、赈灾、治水、治疫,平时还要屯田种地,打铁养猪。
是“除了兵法,什么法都用,除了打仗,什么事都专”的一支杂役军。
却也是少有的除了军俸不吃国库,粮草兵器均自给自足的队伍。
冷玉笙也说不清是好是坏,既有精兵良将,也总有保障这些的吧。
他想起镇北军中也是辟出一个营专管后勤补给,朔北苦寒,连冬季御寒的皮毛都是自己缝制的。
此刻到处已是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一队队在营房间穿行。
黑衣楚歌也跃到了他身边坐下,毫无眼力见儿地递来一册簿子叫他过目。
夜幕下冷玉笙斜睨了他一眼,无名之火终于有了倾倒处:“我是能摸见字儿么?直接说!”
“虽然账本遮掩过,但还是拼凑着翻出了前头指挥使留的一屁股烂账。”楚歌道,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
从前狡兔军私下的勾当是将军中打的铁器酿的酒私贩出军营售卖牟利,不为赡军,只为将帅指挥使中饱私囊和苞苴馈遗打点关系,又虚报军用开支来周转……
“我就说该‘裁军’的,这种和泥巴的军队本就不该存在。”冷玉笙嘲弄地笑了一声。
“要纠劾么?”楚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