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放心,最近我都不提他了,低调,低调。”半斤笑呵呵答应,带着抄录的新贡士名册回客栈报喜了。
杨烟才开始到处寻苏可久,可放眼过去看榜的举子们皆是同样的儒衣斓衫,哪还有他的影子?
她个子又不够高,好不容易才挤到热闹边缘,四处睃巡。
这家伙是太激动,跑一边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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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黑白间,杨烟蓦地瞧见一抹蓝色,远远藏在小巷中,只探出半个身子往榜上瞧了一眼。
“会元胡易”的呼声一波波传来,蓝衣少年便垂下眸子,淡定地回身离开。
杨烟顾不上找苏可久了,追着胡易清瘦的身影进了巷子。
离得不远,见他扶起地上坐着一名素衣妇人,又抬手帮她拍去身上的土,搀着她一步步往巷子深处走。
妇人浅笑着,手里捏着一大朵红牡丹,抬手插到儿子的儒巾上。
蓝衫上瞬间似盛放了赤色焰火,衬得少年愈发冷艳,他望着母亲,面庞上终于绽开了个明媚笑容。
是熟悉的、让人连呼吸都滞住的矛盾感,她在冷玉笙身上感受到过。
可杨烟莫名觉得,二人又如此不同。冷玉笙的底色是温热的,冷淡只是他的伪装。
而胡易的暖,却似只向着他唯一的光源……
仿佛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胡易回了下头,向杨烟投来漠然一瞥。
然后无所谓地回转,牵着母亲慢慢走远了。
杨烟心中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慢吞吞地转身往回走,却在巷中陆陆续续碰到数名或蹲或坐在地上正发呆或痛哭的儒衣举子。
“自怜羁客尚飘蓬,得丧悲欢尽是空。”
科举从来几家欢喜万家愁,而即便是零星的欢喜,铺就开的,也并非坦途。
那是要匍匐前行的窄路……踩着的、都是别人的尸骨。
还未摸到天家的门槛,杨烟已经领教过它的暗流汹涌。
有人拍了拍她发呆的肩头:“回家吧。”
也不知刚刚去哪里平复心绪了,苏可久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杨烟回转过身子已满面笑意,轻道:“咱们……不必回乡了!”
苏可久看起来却不像很开心的样子,细长的眉眼微眯,鼻尖上泛了密密的小汗珠,只有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杨烟感觉面前的书生竟和刚刚看到的胡易神色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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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地跳起来呢……”她喃喃。
“看到落榜的同僚,开心不起来,走吧。”
苏可久自然而然地牵起的手,又慢慢松开了,两人并肩向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