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清冷月辉透过纸窗淡淡洒落,是李太白吟“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夜晚。
杨烟索性出了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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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阴历十六,此时却是一轮圆月融融金黄地挂在头顶,月中嫦娥倩影清晰如斯。
杨烟徘徊在石榴树的树影婆娑中,毛驴如意尚只站着歇息,而她过去轻轻拍了拍它,它便会意一般卧下,将肚腹袒露给她。
杨烟索性拖了些干草过来,在如意身边做了个草窝。
然后将自己靠着如意整个儿地裹进了草里——是干燥的枯草味,夹着些土腥气、如意身上的毛皮味道以及隐隐的驴粪味,但她还是觉得安心。
如意是爱干净的小驴,粪尿都只在远远的一处洼地里。
此刻它感受到身侧平静温柔的依靠,睁了睁晶晶亮的大眼睛,又往主人身边挤了挤,歪头伏到她头顶不远处,替她遮挡深夜的寒风。
一年也只有十几个月圆之夜,而又有多少个不眠夜,能在午夜时分赏到比十五还要圆满的十六月?
这一生,又还能像这样再看多少次满月?
杨烟缩在干草里,感受如意雪白肚皮上传来的温暖,却是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才长到十七岁,她已经历无数生离死别、流离困顿,努力学艺谋生、读书自省未敢懈怠过,踏实妥帖的时候并不多。
即使面上快意,心中的月轮却难以真正无缺。
而像这样安静孤独的月夜,在这样一个带给她自主的小院,周遭都是自然万物,一颗满是风尘的心澄明如洗,但仍有忐忑。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泛起的是一点点悲愁,但这悲愁很快被一番洒脱取代。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
诗仙早已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