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琦轻声道:“这点微末本事,怎敢和天将军相提并论,雁南关一战,一朵云神出鬼没,凭借疑阵,玩弄十几万七杀军于股掌之间,末将想不出这样的计策,麾下兵卒也没这样的本事。”
北策军和东岳军联合十八骑荡平紫薇州,一关关打过去,房琦亲眼目睹十八骑雄姿,口服,心更服。
李桃歌笑道:“我那妹夫,打起仗来确实有些真才实学,不知他从哪本兵书里学的,到了夔州,得好好找他讨教。”
战无不胜的张燕云,到了他的口中,变成有些真才实学。
不过李桃歌有他的道理,自家人么,怎能当着别人的面吹捧,还是谦逊低调些好。
胡子们已经被押到面前,由于腿骨都被敲碎,只能歪七扭八躺倒在地,不停发出哀嚎。
房琦询问道:“侯爷,是杀是审,您来定夺。”
李桃歌面容平静,轻声道:“咱们亲眼看到他们行凶,还用得着审吗?当着百姓的面,砍了。”
“诺。”
房琦半转过身,语气中透出浓烈杀意,“拖到远处的冰面砍,别打扰到百姓捕鱼。”
当哭天喊地的胡子们被拽走,李桃歌冲壮汉喊道:“那位大哥,过来说话。”
壮汉搓着掌心死皮,无动于衷。
李桃歌又喊了几声,壮汉像是聋了一样,头都懒得抬,牙将走过去用手肘顶一下他的腰,低声道:“呆子!侯爷问你话呢!”
壮汉终于抬起脑袋,见到少年正对他微笑,眨着斗鸡眼,疑惑道:“你叫俺呢?俺叫苗春娇,不叫大哥。”
苗春娇?
壮如铁塔般的男子,起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名字?
不止李桃歌和赵茯苓发笑,一向冷酷阴沉的房琦都忍不住咳嗽。
牙将怕他再犯浑,索性推着他过去,李桃歌见他脚步扎实,挨了牙将一肘都纹丝不动,感兴趣问道:“身手不错,练过功夫?”
苗春娇望向冰面几十枚头颅,眼球滴溜溜一转,斗鸡眼突然恢复正常,答道:“昂,跟师父练过几天把式,对付七八人不在话下,先说好,俺是从幽州逃难过来的,不是胡子,砍脑袋别把俺给砍了。”
幽州?
李桃歌诧异道:“幽州离边境还有几百里,有雄关作为屏障,贪狼军应该没入城吧?你们北人都恋家,放着家园亲眷不顾,为何要弃家南下?”
苗春娇大大咧咧说道:“没饭吃了呗,还能为啥,城里的官兵都饿的天天骂娘,百姓能喂饱肚皮?再不跑,怕官兵把咱们宰了充当军粮。”
幽州是北庭十六州之一,为四大上州,若是有官兵杀百姓当军粮,惹得天怒人怨,赵之佛再有从龙之功,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难说。
房琦被他几句话勾到火大,厉声道:“胡说八道!官兵怎会随意屠戮百姓!还剥皮拆骨当军粮,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苗春娇朝着西边一指,义正言辞道:“安西啊,没听说吗?郭阎王没军粮了,屠了镇魂关二百多万百姓,所以朝廷生气了,派大军把他喀嚓。打仗打了一年,安西的地都染红了,每棵树下面都有尸首,惨着呢!”
谣言未必是谣言,可传来传去,十几万传到了二百多万,确实出乎意料。
安西之乱已经深入人心,朝廷再去辟谣,倒显得是在掩盖真相。
房琦气的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当着侯爷的面,莫要信口雌黄!谁告诉你安西死了那么多百姓!再胡诌八扯,把你舌头拔了!”
苗春娇又挤成斗鸡眼,看起来不大聪明,捂住嘴巴,生怕半个字跳出口。
李桃歌笑着问道:“你们这些百姓,一人吃饱都难,上万人要想填饱肚皮,在冰天雪地里难如登天,再不找城镇买到粮食,恐怕会饿死大半,问一下,你们打算去哪里安家落户?”
苗春娇一动不动,宛如泥塑。
怕官兵拔他舌头。
房琦沉声道:“侯爷问你话呢,尽管开口,不会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