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温情的一夜

“我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你会放我走吗?”

丹妮望着窗外。顿时间,有种萧索的寂寞感就对她彻头彻尾的包围了过来。她走到落地长窗前面,额头抵在玻璃上,这是她谨慎思考后说出的话。

“亲爱的,我们当中没人会离开。”

雾崎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他抚摸着她。起初非常轻微,然后稍稍用力。他握住她的手,抚弄她的指头,一根又一根。

他爱抚她的脸颊,按摩着她的肩膀,指节沿着脊椎往下滑,伸向她的大腿内侧。

丹妮看着眼前的风景被自己的喘息雾了又晴,晴了又雾。

“别这样……你这次能好好听我说吗?我很认真在跟你说。”她抓住雾崎那继续得寸进尺的手。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我只为扔下你一个人道歉,对不起,但我爱你。”雾崎把嘴唇凑到她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勾引:“你我相伴了十三年,你说的没错,是我离不开你。这样你能为我留下吗?”

“我们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恶魔,而我每天都在斗争,你会看着我陷入无休止的痛苦。我知道我该去哪,放我走吧……”丹妮用手捂住湿润的眼睛,转过身子,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只是祈求能得到神的安慰和原谅。既然我拥有了一段新的人生,我就不想再活成以前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最后落的个什么下场,你就不能试着理解我吗?”

“你就像个被教会控制精神世界的木偶人。”雾崎一脸冷漠,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脖颈,握住她的头发,这样她就不得不抬头望着他。“保持悲观绝望的态度,你永远也不会得到世俗人生的乐趣。”

说到这,雾崎顿了顿神——他发觉自己曾经就像这类清教徒。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丧失人性和目的。他时常都问自己不会寂寞,不会孤独的吗?难道想学圣人清心而寡欲?

“曾经”是指他在宇宙各地漂流的漫长岁月。

“是的,我被控制了。我以为被赋予一切天赋是神的祝福,其实我的人生一直都被可笑的命运玩弄。我不愿相信我人生的结局会是这个样子,强大的意志力也会让我以另一种形态活下去,所以我让你带走了我的灵魂。”

丹妮紧盯着他,嘴唇上下不停抖动。她背过身去,手指沿着后背滑到斗篷的打结处解开。她的心怦怦跳起来,身体里的热流迅速取代了恐惧,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吟唱,小腹处越来越热。她轻拽了斗篷一下,裙身滑落在她脚底。

“从我为了复仇变成卡蒂亚·斯图亚特亦或是安东·奥古斯特,我就成为了其他人人生的善恶果。死亡,其实并不一定是痛苦的。我从来都没背负过拯救别人命运的责任,我以前的人生只为了复仇而前进,现在我得到了报应。你对我来说更像是神送来的使者,你不能左右我的想法,你以前想过要诱导我坠入黑暗,可你最终没有。我成为了你的镜子,而你陪着我慢慢成长,所以你才会说我改变了你。”

雾崎探过身迅速拉上窗帘,闭上眼睛回想。丹妮的话一针见血。她……的确很像曾经的他。她跟他一样,在思考问题时,掉入了自己的思维陷阱,她一次次不断审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她担惊受怕的总是邪恶的一面。这让她在潜移默化下变得比过去的几个月更加敏感、脆弱、乖僻。

不同的地方是,丹妮的性格比较外向开放,不像过去沉静含蓄内敛的托雷基亚。她更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和真实需求,让别人明白她的感受。

大约过了十秒,雾崎睁开眼,非常愤怒地望着她的脸,而不是她暴露出的诱人身形。“把衣服穿上。”他几乎快咆哮起来,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骂脏话。

“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忍耐。”丹妮一字一句停顿有致,她打开一管口红握在雾崎的手上。她引导着他的手,口红的膏体在她身上画出一条又一条错落有致的线条,从喉咙一路向下,在身体上落下细细密密的痕迹,从胸膛移到小腹。在黑暗中,那些线条好像几团火燃起来,火光照亮她的身体。

“它们并没有消失,就像血液流淌在我的身体里。”丹妮的四肢绵软,像是在漂浮一样,她的身体已经僵硬,脑袋贴着雾崎的胸膛。她集中注意力,忍受着疼痛,眼前一片模糊,试图熬过这种艰难的感觉。

两人沉默着四目相对。“你想离开了,是吗?”他的表情是平静的,柔和的。

“我要离开,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控制不了我,我是自由的。”

雾崎把丹妮拉进怀里,高大的身体紧紧贴住她。他正低头凝视她。

雾崎知道丹妮正一步步走向自我摧残与崩溃,而他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这真的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吗?他终究无法像阳光一样温暖她,他的心,他的血,他的身体全是冰冷的。他时常设想——如果她跟那群光之子在一起,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其实,他更希望这个拥有天使面孔的金发女孩能得到救赎。因为他把自己剩余的人生全都押在上面,他内心渴望弥补过去的遗憾。哪怕他能在她那张白净的脸上预判到好的结局,他那空洞的心也算是被填补了。

小主,

“实话告诉我,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快乐吗?”雾崎问。

丹妮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是的,因为你能明白我的心,我的想法,这些都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能理解。比起快乐,更多的是平静。所以你在我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雾崎看着她的眼神,仿佛也能看透她的灵魂一样,仿佛他喜欢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最后陪我一个晚上,好吗?我不会阻止你。”他低声说,语气带着几分不舍和挽留,可他内心的骄傲却并不想承认这些感情。

“不要再像昨天那样对我,你让我很受伤……”丹妮绕过他走向浴室,洗完澡,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丹妮望着窗外壮阔的夜景。星星点点的灯光,遥远的东方有一点破晓的痕迹。隐隐约约,她听到了音乐声,钢琴优美缓慢的旋律回荡在房子里。好像是肖邦的曲子,悲伤沉重的《f小调夜曲》。丹妮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走进起居室。

雾崎正坐在三角钢琴旁,修长白嫩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舞,沉浸在琴声中,表情充满哀伤和凝重。他弹得非常出色,很有诗意和意境美。丹妮靠在远处的墙边上,静静地听。

钢琴旁的夜灯洒下柔软的光芒,轻轻地笼罩住雾崎。房间里的其他角落一片漆黑。乐曲让丹妮感觉仿佛身处一座孤岛,如迷失于森林迷雾中那般回到起点,给她一种强烈的宿命感,难以接近,与世隔绝。她悄然向他走去,沉静在凝重的乐声中。

最终,从某一个节点,曲式忽然转入大调,好似桎梏悄然转化为胜利的辉光。与其说是战胜了宿命,更像是一种梦境般的自欺欺人。而人们就在这逼真却又飘渺的幻觉中获得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