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如一层薄薄的金纱,轻柔地洒在小镇那蜿蜒的街道上。然而,这温暖的光线却未能给小翠带来丝毫慰藉。她拖着沉重且踉跄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深陷泥沼,艰难地朝着张府的方向缓缓移动。扬起的灰尘不依不饶地附着在她破旧不堪的裙摆上,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的落魄。
小翠的面容写满了憔悴与沧桑。曾经那对如星般闪烁、充满灵动与朝气的双眸,如今已被无尽的绝望和疲惫所吞噬。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神空洞得犹如两口干涸的枯井,再也映不出生活的希望之光。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在岁月的折磨和苦难的侵蚀下,变得蜡黄而粗糙,毫无光泽。几道新添的伤痕交错在她的脸颊上,那是王掌柜施暴后留下的残酷印记。她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不停地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那难以言表的痛苦。
想当年,小翠在张府当丫鬟时,也曾怀揣着少女的天真与烂漫。那时的她,面容姣好,笑起来如春花绽放,甜美动人,是府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然而,爱情的魔力让她迷失了方向,被王生财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跟着他私奔,从此,命运的车轮急转直下,将她带入了无尽的黑暗。
如今刑满出狱,小翠满心期待着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能重新拥抱那哪怕仅有一丝的温暖与希望。可现实却如同一记又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让她陷入了更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
在王掌柜那阴暗潮湿、货物堆积如山的铺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臭与陈旧的气息。王掌柜始终坚信小翠偷走了他视若珍宝的贵重财物,对她的怨恨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从未有过片刻的熄灭。
“小翠,把这些箱子都搬到那边去!动作利索点!”王掌柜那凶狠的目光像利剑般刺向小翠,手指着角落里堆积如山的木箱,大声呵斥道。
小翠怯生生地望着那几乎与她等高的木箱堆,声音颤抖着回答:“王掌柜,这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恐怕……”
“少在这儿给我找借口!让你搬你就搬,别想着偷懒耍滑!”王掌柜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那狰狞的表情仿佛要将小翠生吞活剥。
小翠无奈地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又一个地扛起木箱。她那纤细的双臂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打湿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几缕头发紧紧地贴在她那满是汗水的脸颊上。每走一步,她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而瘫倒在地。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饭的时间,那是一张满是油污和污渍的破旧木桌。王掌柜随手丢给她一碗散发着酸臭气味的稀粥,上面还漂浮着几只令人作呕的苍蝇。
小翠望着那碗根本无法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忍不住开口:“王掌柜,这怎么能吃啊?”
王掌柜眼睛一瞪,怒吼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偷,还有脸挑三拣四!”
小翠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饥饿的感觉如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她的内脏。但最终,她还是闭着眼,强忍着恶心咽下了几口那难以下咽的稀粥。
夜晚的风寒冷刺骨,仓库外的冷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照得四周一片惨白。小翠独自一人守在仓库门口,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王掌柜,太冷了,我能不能进去避避风?”小翠的声音因寒冷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寒颤。
“你就在那老老实实待着!敢乱动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王掌柜的声音从仓库内传出,冰冷且绝情。
稍有风吹草动,王掌柜便会如恶魔般冲出来,对她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和无情抽打。那挥舞的鞭子在空中划过尖锐的呼啸声,每一下都在小翠的身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当小翠拖着伤痕累累、疲惫至极的身体回到张府时,夜幕已如厚重的黑幕完全笼罩了整个世界。张府那高大的大门在黑暗中显得阴森恐怖,仿佛一张狰狞的巨口,正等待着将她彻底吞噬。
府中的灯光昏暗摇曳,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阿福正坐在屋内的角落里,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而凶狠。看到小翠走进来,他立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朝她冲了过来。
“你这贱女人,还敢回来!”阿福的声音因醉酒而含糊不清,但其中的愤怒和怨恨却如利箭般直刺小翠的心。
小翠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如今却陌生得可怕的男人,试图解释:“阿福,我知道错了,求你……”
话还没说完,阿福的拳头就如雨点般疯狂地落在小翠的身上。
小翠被打得瘫倒在地,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她的脸庞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和着脸上的尘土,形成一道道污浊不堪的痕迹。
“也许,死亡才是解脱。”小翠气若游丝地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夜晚的风声所掩盖。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变得灰暗无光,没有一丝温暖和希望。她曾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梦想,都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化作了泡影,支离破碎。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无情地抛弃,没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没有人愿意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小翠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的疼痛渐渐变得麻木,而心灵的创伤却如千刀万剐般无法愈合。她不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无尽的痛苦中坚持多久。
“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小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绝望的呼喊,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久久回荡,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