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交错,留声机里流淌着爵士乐曲。孟如锦端着香槟杯,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指尖猛地一颤,那个倚着廊柱与外商谈笑的男人,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鬓角微白却更显成熟,正是裴望远。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在雕花拱顶之下。裴望远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得化不开的欣喜,他对身边的外商颔首示意,端着酒杯穿过人群走来。
“如锦。”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低沉,带着压抑的喟叹,“好久不见。”
孟如锦握着杯柄的手指泛白,强作镇定:“裴先生,别来无恙。”
“托福,尚能在商场谋口饭吃。”裴望远的目光落在她旗袍领口的珍珠扣上,“慕太太如今风采更胜往昔,倒是我,一身铜臭,怕是污了你的眼。”他刻意加重“慕太太”四字,语气里的酸涩像未成熟的梅子。
“裴先生说笑了,”孟如锦避开他的视线,“你的公司如今蒸蒸日上,谁不知裴先生是商界新贵。”
“如锦。”他在她面前站定,雪松香的淡味扑面而来,“三年不见,你清减了些。”
她往后退了半寸,旗袍盘扣硌着后腰:“裴先生,别来无恙。”
“托福。”裴望远的目光扫过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倒是慕太太如今风采更胜往昔——听说云慕集团的内宅账目,全由你一手打理?”他刻意将“慕太太”三字咬得清晰,尾音里浸着不易察觉的涩意。
孟如锦垂眸盯着杯中晃动的金色液体:“不过是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裴望远低笑一声,往前逼近半步,“当年在霞飞路咖啡馆,你说最烦算账目,宁可替我补画稿到深夜。”
这话像根细针,精准刺中她藏在心底的褶皱。她想起十九岁那年,裴望远的画稿被牛奶浸出月牙形的渍,他却笑着说“像塞纳河上的月亮”。
此刻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少年意气,眼角细纹里全是商场磨砺出的锐利,唯有提起旧事时,眼底才掠过一丝未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