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面对冯去疾这番软硬兼施,恩威并用的劝降,孔羡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静静地听着,甚至还微微颔首,仿佛在赞同冯去疾的分析。
直到冯去疾说完,他才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瘦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动摇,
“冯公。”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异常,“你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还是不明白。”
冯去疾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不明白?”
“是。”孔羡点了点头,神情笃定,“这不是骗局,也非蛊惑。这是‘道’,是孔某自己,求来的道。”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我非但不是被他们蒙蔽,反而是我主动寻上了他们。”孔羡放下茶杯,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决绝,“当孔某听闻,长公子扶苏在咸阳,设立那所谓的‘文华府’时,我便知道,我儒家之‘道’,天下读书人之‘道’,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退无可退了。”
“文华府?”
冯去疾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六国复辟的野心,对始皇帝的私仇,甚至是某些方士的妖言惑众……
他唯独没有想到,让眼前这个齐鲁大儒,不惜以身家性命的源头,竟然会是那个远在咸阳,由长公子扶苏一手建立,如今被无数人视为帝国未来希望的文华府!
这简直是荒谬!
“孔先生是在说笑吗?”冯去疾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压抑不住的错愕,“文华府有何不妥?长公子仁德,效仿古之明君,网罗天下英才,不问出身,不分学派,允农家改良农具,命医家编撰医典,令墨家钻研格物,便是对你儒家,也同样礼遇有加,请来无数大儒讲经注疏。百家学问,汇于一堂,相互诘难,彼此印证,这难道不是重现了你故国齐地,稷下学宫的盛景吗?此乃千古盛事,于天下读书人而言,是天大的幸事!你……你为何要因此,而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这是冯去疾发自内心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