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昆吾放下酒爵,目光落在公子高身上,他不像公子荣那般只顾着兴奋,也不像公子禄那般只想着玩乐,而是习惯性地思虑更深一层,
“五哥,你之前确实在北境戍守过,对那边情形比我们都熟悉。可如今这朔方封地,远在阴山长城以北三百里,那几乎是匈奴人的腹地了。父皇只给了三千兵马,甲胄五百,这人吃马嚼,每日耗费巨大,从何处来?初到异地,人马又在何处安营扎寨,如何建城立足?那边可有良田耕种,以供军需民食?最要紧的是,这治下之民,又有几何?是秦人,还是胡人?”
公子昆吾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宴席上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公子高,连大大咧咧的公子荣也收起了笑容,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父皇这封赏,听着是无上荣光,可细究起来,却处处都是问题。
只见公子高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窘迫,反而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睥睨一切的自信与悍勇。
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线条刚毅的下颌淌下几滴,在火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补给?”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他们的牛羊马匹,他们的皮货毡帐,难道不是上好的补给?他们既然敢屡屡南下劫掠我大秦边民,我为何不能‘取’他们的牛羊皮货?”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话说得轻巧,可其中的血腥与凶险,不言而喻。
“至于人马安歇建城,”公子高继续说道,“长城之外,并非寸草不生。寻一处背山面水之地,依险而守,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朔方之地,必将矗立起我大秦将士新的屏障!”
公子昆吾眉头微蹙:“建城非一日之功,耗费巨大,五哥可有计较?”
“钱财粮草,皆可从‘战’中来。”
公子高回答得斩钉截铁。
“良田,北地确实稀少,但草场却是一望无际。匈奴人能放牧,我们为何不能?一望无垠的草原,足以牧养我数十万的牛羊战马!至于治下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