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化真境界的元神,若想要强行执律,他那本就已经受损的元神,只怕顷刻间就要化为灰烬。」
郑元话语至此,眼中却又有了一丝迟疑……
就如同钟于柏所言,陆景参加殿前三试,带来了太多的不合常理,他们屡次揣测,却终究不曾猜到陆景能够走到这等境地。
这让在场许多人,也已不敢胡乱猜测。
郑元亦是如此,所以他沉默几息时间,又道∶「除非……陆景今夜就能够踏入神火境界,方有一丝明日执律的可能。」
郑元这般说着,又摇了摇头。
无论用什么方式点燃神火,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明日放出榜文,陆景提请……一夜之间,又如何跃入了神火之境
许多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若是这殿前试再晚一年,陆景再长上一岁,他也许就可踏入神火境界,可以真真正正的执律法雷霆。」
「只是这样一来,舞龙街杀人一事,也无法被轻易恩赦,横竖两难……希望陆景确有把握。」
钟于柏暗暗心想。
此间许多朝官,心思各异。
直至陆景收起自己的持心笔,站起身来,向上首的盛如舟行礼,这才转身朝着殿前玄台之外走去。
崇天帝若有所思,也转身归于太乾殿,其他众多朝臣亦是如此。
其余士子有些在奋笔疾书,有些则在望着陆景的背影。
三十一岁的陈元都皱着眉头,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曾经想要入书楼读书。
只是家中却并不允许。
「书楼儒道已非正统,许多礼法在书楼中,已经名存实亡,作为世家子,自当秉持礼法,不偏不倚,持道而行。」
亚圣教诲,浮现在陈元都心中。
陈元都吐出一口浊气……低头执笔书写笔墨。「
夫子的道路不同于正统,可他终究是夫子,夫子不在人间,学问亦不在人间……今日能在天上见他,便是无法既得状元,又得殿前优胜,又何妨?」
陈元都心思宁静,继续书写。
哪怕家中有人教诲,言明书楼并非正统。
可是夫子……却仍然是夫子。
——
今日的太玄京,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也是不寻常的一日。
人们都看到了那位撑开天门,低头注视着人间的老人。
夫子画像与儒道圣人的画像,几乎每个私塾都有。
很多百姓抬头间,就已隐约认出天上的老人,正是画像上的老人。
百里清风和虞七襄坐在养鹿酒家中。
原本颇为洒脱的百里清风,此时此刻却面色郑重,抬眼望着天空。
虞七襄刚刚跟随百里清风向天上夫子行礼,如今又见到养鹿酒已经上桌,自家宗主竟然还望看天空,似乎这清冽的养鹿清酒香气,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这让虞七襄心中不免疑惑,她正要询问。
原本还自顾自打着算盘的酒家掌柜,忽然疾步如飞,走向酒家门口,躬下身来行礼。
「陆景先生……」
圆脸掌柜脸上满是笑意。
百里清风和虞七襄起初并不在意
,可紧接着,门口却有一位少年缓步踏入酒楼中。
这少年身姿修长,气质自然,眉目潋滟淡然,颇有出尘之气。
不同于其他人,这少年腰间还配着一刀一剑,一柄长剑雪白,一柄龙雀大环刀漆黑,一白一黑,夺人目光。
虞七襄看到这两把刀剑,心中轻咦一声,不免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原本正在发呆的百里清风,也终于低下头来,看一下那白衣少年。
百里清风白发落肩头,看似平平无奇。
可当他凝目看去,眼中好像有着一片天地,正在框定天下人。
那圆脸掌柜看到来人,似乎是发自心底的高兴,道∶「陆景先生,昨日怎么未曾来打酒?」
不光是掌柜,正坐在一楼饮酒的人们看到这白衣少年,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向少年行礼问候,极为热情。
在百里清风和虞七襄眼中,这看似身份尊贵的少年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一脸和煦的笑容。
「昨日街上人太多了些,就不曾来打扰,老样子,两壶清酒。」白衣少年这般说着,也朝着酒楼中的人们笑。
那掌柜却匆忙转身,拿出两壶酒来∶「这是精酿,是我特意为陆景先生留的。」
「不过我听说陆景先生也去参加了殿前文试,不曾想先生这么快就出了宫?」
「早早答完了殿前试并非科举,殿前玄台上,士子们耍不出什么花样,早些交卷,就可早些出来,掌柜……这是两壶精酿的钱。」
「不要了不要了,陆景先生时常来照顾,如今我们都知晓陆景先生的喜事,这两壶精酿就算是我送给先生的礼物。」
......
陆景自始至终,都不曾注意到距离他不远处,一位白发的青年和一位黄衣少女,正在注视着他。
他和掌柜聊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拒绝酒家掌柜的好意,只说过几天,为掌柜送一幅对联来,这才离去。
陆景离开。
那酒肆中的人这才纷纷开口。
「老刘,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是两壶酒,竟然换了陆景先生的一幅对联?」
「陆景先生待人温厚,明明得了元神、武道两试优胜,明明马上就要做大官了,却还这般亲和。」
「你们莫要忘了小景先生心中良善,向来待人以厚又确确实实为我等草民做了好事,斩了妖孽,昨日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他,没想到今日来喝酒,反而撞见了。」
……
众人纷纷谈论。
虞七襄脑海中,却还想着那一刀一剑。
「昨日、今日,不论去哪家酒楼,这太玄中人几乎都在谈论这殿前试。
也谈及这名为陆景的书楼先生,和呼风唤雨两件宝物,原本我以为这两件宝物只是彩头。
却没想到,这一刀一剑,竟然都是三品宝物。」虞七襄略带着些稚嫩的面容上还有好奇∶「宗主,武道、元神同修,竟然还能同时驾驭两件三品宝物,这陆景……。」
百里清风透过窗子,看着渐行渐远的陆景,心中也若有所思。
酒楼中其他人还在讨论着陆景,甚至有很多百姓兴奋猜测,觉得小景先生必然可以斩获殿前文试优胜。
这些人们也许并不懂什么学问,也不知殿前试章程,更不知陆景还有陈元都这样的文试对手。
可他们朴素的念头里,小景先生待人温和,又是书楼先生,心里又持良善,不曾忘掉寻常百姓。
所以也就朴素的觉得……陆景先生应该获得殿前文试第一。
在这纷扰的讨论声中过去许久,百里清风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他随意喝了一口养鹿清酒,品味一番,道∶「大伏殿前试优胜,并非常人可获,少年人连得两试优胜,很快,他的名字就会传遍天下,成为天下有名的人物……嗯……这养鹿清酒确实名不虚传。」
虞七襄眼中微动,忽然问道∶「若是真如这些人所言,这陆景连获三试优胜,又会如何?」
百里清风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些笑意,似乎想起什么来。
「大伏殿前试三试优胜,可称得上一句大伏少年魁首。
自此之后,大伏少年中,无人声名比他更盛,这太玄京中的南禾雨、北阙海太子都将不如他……也许那天生就有佛慧的大昭寺佛子神秀和尚,才可与他比肩。」
虞七襄眨了眨眼睛,眼中露出些兴趣∶「少年魁首……大昭寺佛子……宗主,你不是说这太玄京中年轻一辈中,无人比得上我。
那么这位少年魁首,乃至那大昭寺佛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