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又问道:「齐国齐渊王暴虐无度,喜好杀戮,齐国太子乐于砍头剥皮......
王室如此,民间百姓反抗不得,朝中诸臣难道俱都是冷血无情者?」
裴音归听到陆景道出齐国二字,讶然之间看了陆景一眼,旋即又意识到自己今日话语,本来就已经透露出许多迹象。
再加上陆景是书楼先生,自然通途许多典籍,知晓各国境况,能猜出来,其实也并不值得意外。
裴音归一路而来,一直严密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今日与陆景说话,不知不觉间,就说了这许多,现在又被陆景猜透来处,心中竟然也没有任何担忧慌乱。
她只是摇头回答道:「绝大多数朝臣冷血无情就足够了。
他们只望着自己的万亩田地,望着自家珍宝,望着家中的人奴匍匐在他们脚下,又如何会记起国中究竟如何?」
「讽刺的是,齐国子民越发难过,涸泽而渔下,齐国国力竟在一时之间强盛起来了。
高坐于王座的魔头,每日轻声低语,也让朝堂诸公,俱都化为魑魅魍魉!」
「好人,都死尽了,剩下的人都怕,自然也就无人反抗。」
陆景皱眉想了许久,轻声低语说道:「总有好事最起码裴姑娘已经走出了那番血腥之地。」
「我一路杀出来的。」裴音归声音幽然:「我的广寒宫射穿了上千人的眉心,我又抹了数百人的脖子,逃了一年零三个月,最终逃到了这里。」
「可是......过往的一切还是萦绕在我心头,高坐于王座上的人魔总是拿着五窍燃着鬼火的头骨,一语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陆景先生,你觉得我是否真就逃出来了?」
陆景听到裴音归这番话语,只是沉默一番,终于转身:「我们上课吧。」
原本被他压在周遭的声音,立刻传了出去。
远处那名为徐无鬼的孩童听到陆景的声音,眼里顿时多了许多惊喜。
那个深夜,月光蒙蒙,他们不曾看到陆景的面容,却真真切切听到了陆景的声音。
徐无鬼用心记着,不曾忘却。
「恩人......」徐无鬼远远朝着陆景鞠躬。
「上课了......」裴音归却忽然朝他们招手:「陆先生教你们......教我们读书识字。」
徐无鬼以及比他小些的两个孩子顿时肃穆起来。
「读书识字..
他们心中这般想着,又一语不发,入了房中。却看到陆景执笔写字,又放下手中毛笔,将那纸张拿起来。
却见其上写着......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连续两日,陆景都去了位于空山巷尽头的院中教他们写字读书。
临近殿前试,陆景再次从来院中出来,要回院里。
青玥早已回去了,陆景独自行走在悠长的巷道中,又是一个云雾遮掩星月的冬夜。
本来就十分安静的养鹿街,到了晚上,就更安静了许多。
陆景独自佩剑而行,来到小院门口,却不曾进去,而是停下脚步,望向空山巷口。
风波飘摇,云雾流转,竟有一片黑云压城之势。
陆景微皱眉头,却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队站在黑暗中。
恰在此时,趋吉避凶命格在陆景脑海中闪烁光辉,种种信息流转而来。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遇杀劫!】
诸多信息悄然流转,而远处突然有声音传来。
「陆景,我不愿行小人之事,你让那三眼石人留在院中,护持侍女,今日我不会对她出手。」
「便是你死了,我也赠她一个极好的去处,赠她一场过得去的富贵,也只说你不愿受玄都风暴倾轧,逃出太玄京了,也不会说你已死。」
黑暗中。
李雨师与另外一人并肩而行,穿过黑暗,就占在空山巷口。
陆景定神看去。
却见周遭风波与云雾俱都消散,十二位姿容各异,面容阴鸷,脸上却都刻着一个「死」字的披甲之士,正望着陆景。
他们身后各自背负着一柄朴刀,浑身上下气血凛冽,澎湃成辉!
而领着这十二位披甲之士的,却是一位手中拿着匕首的女子,那女子轻纱覆面,眸光生寒。
陆景洞妖命格下,这女子身上的妖气浓郁非常。
而此时的李雨师依然手持折扇,面无表情的的注视着陆景。
李雨师身旁又有一位魁梧儿郎,赤手空拳,眼神灼灼。
「雨师公子?」
陆景望着李雨师带着众人就站在空山巷口、养鹿街上。
他们仿佛从黑暗中到来,悄无声息,不曾引起任何人察觉!
很明显......
七皇子既然想要在这太玄京中动手。
那么这场杀戮之事,便不能够称之为刺杀,不能称之为阴谋!
就在这养鹿街上镇杀陆景,李雨师、褚家十三死士,再加上一位军中将军便服前来......
在尚且不曾闹出什么阵仗之前,袭杀陆景!
「原本还想等到殿前试之后,殿前试优胜者风头盛于太玄京,正好悄无声息杀掉陆景。」
「只是......这陆景竟也要参加殿前试,行事就要快些了。」
褚野山此刻还在莳花阁中,听人弹奏琴曲,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旋即眼中光辉闪烁:「而且,倚着陆景为诱饵,太子麾下将官杀不得,斩几位太子麾下门客,也算大胜!
毕竟......这里是太玄京,不可闹出太大阵仗。」
而空山巷中,陆景正眯着眼睛,远远注视李雨师,以及他身旁那位赤手空拳的魁梧儿郎。
「雨师公子带人做客,何不给我介绍一番?」陆景声音沉静,似乎毫无慌乱。
李雨师默不作声,超前踏出一步。
那魁梧男子同样一语不发,他只是轻轻挥手。一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