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湛若水哭得够了,情绪也慢慢平复,终是止住了悲声。云未杳听得哽咽抽泣之声,慢慢放开了湛若水,命孟飞端茶过来。茶水已凉,孟飞只得泼了重沏。
湛若水神智已然清醒,才想起自己不顾体面紧紧抱着人家云英未嫁的姑娘恸哭失声,一时汗颜无地,很是局促不安。云未杳看他额上又渗出一层细汗来,只道还有遗症,赶紧取过茶来吹凉,复才让他饮下,又取出绢子赶紧为他将额上的汗细细拭了。湛若水看她眉目间一片清明磊落,心下一凛,忖道:她必是将我当成了病患,那便没有男女老幼、高低贵贱之分。我若还拘谨于此,倒显得我不坦荡,也让她多尴尬了。至于那许多人中为何只认云未杳,竟是一点不敢细想。
云未杳看他面面渐渐恢复如常,才最终放了心。地上两位大夫也被唤醒,原来那婢女只用了迷药,倒未敢下毒。湛若水问明情由,只得道歉,又好言安抚,复命孟飞取了酬劳送走。那两位大夫深知弄月竹厉害,哪敢久留,连酬金也不要了,急急夺门而出。
此时拴儿已抓了药回来,因见识了弄月竹厉害,也不敢靠近她,只远远地给了秦用。秦用才一接过药,想也不想便要给云未杳看。云未杳看出他的心思,赶紧道:“药既抓来了,还不快去煎药!”秦用这才反应过来,掉头便往厨房而去。
自湛若水抱着云未杳痛哭失声时,弄月竹便就冷眼旁观,现下拍手笑道:“恰才我们可都提心吊胆着,现下云姐姐一回来,你就好了,真真是可喜可贺!”
湛若水向弄月竹笑了笑,他虽暗自宽心,到底不够坦荡,拿眼偷偷望了望云未杳,正巧云未杳也飞快地瞟了眼他,复又很快别过脸去。湛若水心下一动,面上还是装做若无其事。弄月竹看在眼里,轻轻哼了哼,又笑道:“我星夜兼呈赶来扬州,现下还没有落脚之地,云姐姐住在哪里?我与你同住可好?”
云未杳开口便要拒绝,湛若水比她更快一步,只道:“这里小园小户,只怕委屈了姑娘,我命孟飞再为你寻个住处!”说罢不待弄月竹反对,湛若水只将孟飞叫来吩咐了。孟飞正愁弄月竹会撞破云未杳身份,且她在此,云未杳为湛若水治病便多有不便,立即应下便要出去。弄月竹看出湛若水心思,心里大不痛快,冷冷叫住孟飞道:“寻个住处而已,不劳费心!”说罢身子一扭,怒气冲冲便向外而去。秦用远远见着,急着追了出来,却被弄月竹挥手打开,道:“你我互不干涉,追来作甚?”
秦用双手一摊,无奈道:“是你要我跟着你,如今你却走了……”
弄月竹指着他的鼻子道:“让你跟着我,是为了寻秋主老儿,结果襄阳遍寻不着,且你更不知他行踪,我要你来做甚?”
秦用被弄月竹一顿抢白说得哑口无言,只道:“我愿意跟着姑娘,姑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弄月竹昂起头,斜睨着秦用道嗤道:“废物!”说罢掉头就走,再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