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照不宣的绕过熙攘街道喧闹人群,专捡僻静处一路东去,就近走了春明门出城。
城门卫几个士卒还待过去拦截按章办事,毕竟这几日里城中大庆,治安更是重中之重,进进出出都要盘查仔细,以防混进什么不安定因素。
盛世之下不缺蝇营狗苟,就像是一团和气的朝堂总会存在勾心斗角,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从未少过。
即便如大周这般威仪天下的大国,不也有弹丸之地觊觎已久?
那边城门尉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一睁眼登时来了精神,要么就说是兵油子,能混到看守京城一座大门,眼力自然非常人,这几个小主随便拎出一个指不定就是未来朝廷栋梁,哪一个是他们得罪得了的?
赶忙拦住要上前的几名手下卒子,城门尉哪会错过这种露脸的机会?只是都不待开口,他眼中那几位小主除了当先一人放慢了步子点下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尔后便是迅疾出城,后面那几个,尤其是扔在人堆里第一眼就能认出的谓郡主,停都未停便紧跟着出了城去,正眼都未瞧上一眼。
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自己认为还算说得过去的笑脸,转眼便僵在脸上,有手底下不长眼的小卒子上前触着霉头,自以为是在给自己这个在他们心中已然手眼通天的什长找了个台阶,谄媚道:“老大,什么人啊,一点面子也不给?要不要记下来,查他们老母。”
什长上去便是照着那个现眼的小卒就是一巴掌,打在兜鍪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那他娘的是你祖宗!回去呆着去,少特么多管闲事!”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卫兵自讨没趣,悻悻往回走,城门尉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又招手道:“哎哎哎,回来回来回来。”
即便刚刚才毫无缘由的挨了一下,仍是不敢忤逆这个管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那脸盘稍显稚嫩的士卒又是点头哈腰的卑躬屈膝,认真聆听。
头上兜鍪明显比普通士卒多了一缕黑羽的城门尉瞧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道:“这四人是谁你也不要问,你去跟上他们,看看他们要干什么,看仔细喽,回来一五一十的跟我讲清楚。”
那城门守卫脸上一苦,不情愿道:“老大,你当我是千里马啊,他们跑那么快,一看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我追不追得上还两说,追上以后被发现,噼里啪啦一顿锤,死了咋办?”
“放你娘的屁!”职位也仅仅是个什长的城门尉一阵捧高踩低,画了张大饼,轻声道:“你小子平时就伶俐的很,我打眼一瞧你就是那个样,怎么可能会被发现?这点小事我都不放心交给别人,就你最适合。你只管去,小心着点,这要真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被你先看了去,回来这么一说,我也跟着你有面子,到时候上头看你这么机灵,别说升任伍长,和我平起平坐都不成问题。”
已然开始憧憬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在城门底下颐指气使的吆五喝六,那般威风八面,厉害得很,年轻的守卫当下便躬身抱拳,“老大尽管放心,这事交我手里瞧好吧。”
话一讲完,打了鸡血一般狂奔出城,朝着那六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一旁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一名老兵蹲着身子裹了口烟袋锅子,也不避讳的朝着那名什长城门尉道:“你小子,就他娘的会哄人。”
惹来城门尉嘿然而笑。
一行六人东去,自然不会知晓城门楼子底下的发生,自然更不会知晓,不出半日,天色大亮,关于他们这次交手,便会传遍整座京城。
出了春明门,四下无人,夜三更也便彻底放开手脚,兔起鹘落间一步便是丈余距离,始终保持相同距离的几人差距也便显现出来。
如俞秧禾与井现天,两人是名副其实的官家子弟,于他们而言,对于习武还是用来防身多一些,不过是哪一天忽然开了窍,对于武道一途还算有些独特见解,家中自然便要加以培养,别的不说,自家子孙万一能武道有成成为一方武林巨擘,总要比请的那些江湖三流武夫来看家护院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虽说朝廷一直对于江湖有着几近严苛的明文法例加以桎梏,甚至对于官商之间的惩治更是算得上严峻,若是单单指望着千变万化比小孩子的脸都要让人捉摸不透的官场,上一刻还是一人之下手握生杀的权宦,怕是下一刻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死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处世道理莫说是这些整日与官场之中摸爬滚打勾心斗角一辈子的老宦,即便是老百姓都懂得,是以身在朝中心在野,没有哪个高官权宦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朝廷官宦与江湖草莽之间的联姻,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最真实写照。
言归正传,不比夜三更或是姚苔宁谓宁澎四人,俞秧禾与井现天虽是年长几岁,却只算得上半路出家,如俞秧禾的外公,那位正三品的户部尚书俞南山,见自家子孙颇有天赋,也不知怎么就和江湖中以霹雳掌闻名的俞家攀上了亲戚关系,让俞秧禾认了个便宜干爹,倒真是颇有成效,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倒真是用心去教。
小主,
井现天更别提,家里花大价钱请了些所谓的武道高手,隔行如隔山是一点不假,大多都是江湖混子,到如今拳脚兵器样样都会可样样不精,唯独腿上功夫还算是拿得出手,尤其是以他那自以为是的性子,还总是自觉了不起,常常自诩腿功第一,还别说,二十多年没白练,至少夜三更曾见过井现天一脚踢裂过百十斤的石狮子。
只是这两人都是外家武夫,全凭着多年打熬的体魄强撑着缀在后面,反观其他四人,原本迫于诸多原因不得不跟来的姚苔有意无意的还在最后,只是待得出了城后,略微换气,自然而然便错开了几个身位,将俞井二人甩在身后。
出城不远有座山丘,不高,多植松柏,常年黑乎乎一片,附近人称作黑山。
夜三更闪进黑山密林之中,停了身子,静静等着那五人依次而来。
显然也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同于夜三更的淡然自若,另外五人如临大敌,尤其是姚苔,这个私下里常常出现于盘山演武场的半个江湖人,自然深知夜三更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