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何以至此?”
李光弼对着他喊了一句。
高仙芝顺着声音走了过来,看到是李光弼,于是无奈苦笑道:“安西北庭兵马已经宣誓效忠新天子,某是被派来看管俘虏的。”
他身上的衣服,出现了不少烧焦的破洞。其实不只是他,高仙芝身边的亲兵,一个两个的,脸上都被熏黑,不少人发辫都被烧掉了大半。
再加上那身黑色军服,简直是除了黑就是黑。
“方大帅在下山必经之路的树林里放了火,现在火都还在烧。某在军阵后面,洪水来时想带兵冲下山,没想到后路被大火堵死了。”
高仙芝长叹道。
至于他是怎么投降的,怎么改换门庭的,这些都不必跟李光弼去细说了。
反正,基哥已经彻底完蛋,这点非常确定。
为什么方有德和李嘉庆他们,压根就不担心高仙芝反水呢?
因为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完全没有反水的必要了,圆润的改换门庭,跟着新天子混才是唯一的出路。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仙芝难处,李光弼没有多问什么。
人各有志。输了的改换门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输得好惨啊。”
李光弼一屁股坐到地上,失望的摇了摇头。
来这个营地的路上,他就在心中复盘这场战争的全过程。然后他惊讶的发现,从他们进入关中开始,就已经成为被方有德设局收拾的苦哈哈。
这个人,为了赢不择手段。
让出长安是为了赢。
驻扎汧源是为了赢。
不断示弱装傻,同样是为了赢。
上兵伐谋,从一开始,方有德就宣战了。并非是阵上厮杀才叫战争,其实战争早就开始了。
只不过自己段位不够没有意识到罢了。
“某听李嘉庆说了,我们被淹的位置,其实是旧河道的河床。
后来改道走高处后,河床下淤泥覆盖的土地就变成了良田,然后高处引水灌溉,让这里收成不错。
这些东西都摆在那里,只要有心去打听,是可以推算出来的。”
高仙芝一边说一边叹息,这回他是输得心服口服。
因为你意识不够,根本领悟不了对手的妙招,所以才觉得别人是“胜之不武”。
其实天文地理的信息就在那里摆着,只是需要人去调查,去提炼,去思考,去研究。
傻缺的从来不是地盘,而是人。
李光弼想了想,发现即使再把世间倒回去一次,该发生的事情也一定会发生。
当时一直高歌猛进,西军从上到下,都认为方有德麾下兵马不堪一击。如此状态,又怎么可能会小心翼翼行动呢?
李光弼心中懊悔自责,却也知道事已至此,发生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人生只能向前看了。
正在这时,二人都看到一个穿着龙袍的年轻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不用问也知道,这一位一定是新天子李琩了。
李光弼与高仙芝二人也不纠结,直接对李琩抱拳行礼道:“罪臣参见陛下。”
“无妨的,二位只是受了太上皇的蒙蔽,也是身不由己情有可原。
朕已经赦免了所有西军将士,自然也包括你们,不必自责。”
李琩将李光弼与高仙芝扶起来说道。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好到要飞上天了,自然不会给这些俘虏麻烦。更何况,高仙芝与李光弼,还有他们麾下的边军残余,都是属于可以拉拢的人。
李琩自然不吝啬对他们说些好话。
“陛下,方大帅呢?”
李光弼小声问道,他很想见一下方有德,然后当面讨教一番。
不过却见李琩摇摇头说道:“方大帅已经带着控鹤军攻城略地去了,目的直捣长安。所以朕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琩原本以为方有德在跟自己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居然真的赢了,而且是压倒性获胜。
不得不说,在打仗这方面,方有德真是能人所不能啊!
其实此战失败,关中的局面就已经定下来了,唯一的变数,便是河北叛军什么时候会入关中。
“随朕入汧阳城吧。”
李琩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李光弼与高仙芝二人对视一眼,也紧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