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良:“后果就是我去国史院修史了啊!为什么要有文书啊?为什么有御史台啊?为什么有谏院啊?如果都不让说话那就全废除算了!”
黎江楚听他小嘴叭叭不停,上身伏在桌子上去够茶壶想倒杯水压压火气,一拎起来才发现壶里干干净净。
韩书良:“在其位的都不谋其政,那以后还有谁敢说?我韩书良偏要做这逆水行舟的第一人!”
“砰——”江楚把手上的茶壶搁回桌子上,力道明显重了些,吓到韩书良一哆嗦,瞬间闭上了嘴。
江楚张开嘴又闭上,把差点吐出去的话降了音调才说出来,“韩书良你想做你想说这没错我也不会拦你,可问题是你得有去说去做的资本!你知不知道朝堂底下有多少暗流涌动,你偏差一步就是尸骨无存!”
韩书良:“可我只想替曲大人说句话这怎么了?”
江楚:“你根本不清楚你蒙头乱撞的后果!”
韩书良:“这有什么不清楚的?罢官回乡,再不济我下狱,顶死了就是我韩书良一条命!”
江楚:“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只有你自己吗?!你以为朝堂的浑水是你想淌就淌的吗?!如果王位上坐的不是他赵晃,你脑袋可能已经不在脖子上端着了!”江楚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沉了口气,缓和些下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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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良你知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双眼在盯着我们?我们每错一步出事的可能都不止是自己。如今你上书为曲鸣邰求情,若有任何一方想把此事做大,你韩书良,你爹韩胜,你伯伯韩士昌,我黎江楚,甚至整个西州府可能都会把命搭进去!”
“你现在平安无事不是你运气好,而是你现在仅仅是个员外郎。可若日后你攀得越来越高呢?”黎江楚把上身靠回椅子去,抱着胳膊不停用指腹揉着太阳穴。
韩书良沉默了,他看着满身疲惫的江楚,靠在那里居然有些像个迟暮的老人,低下声垂下脑袋道:“对不起扶玦兄我……我只想……”他尅着自己的指甲,“我之前只是个铅山县的小书生,我算不得聪明也算不上笨,我什么事都能做却样样不精。我不是那些拔尖的天才,我是个普通又平庸的人,我总是一事无成,也总会把事情搞砸。”
“我是不甘人后久居人下,我也有经国治世的宏愿。可我越努力我就越容易失败,我越想做好我就越会犯错!一次又一次,甚至让我觉得可能我这辈子就是,科考落榜,再考再落榜,幸运的话我有一日能及第,而后步入仕途,到地方像我爹一样做个小县令,然后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可是我在颍州南建城那个小客栈里遇到了赵——宁王殿下,还有扶玦兄你。我跟着你们走了一路,我发现好像我本该平庸平淡的人生出现了转折,我想能和你们一起并肩前行,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出一份力结果我……我还是搞砸了。”
江楚看着他低着脑袋,身躯被烛光照小了几圈,不过二十的少年居然显得有些苍疲。江楚坐起来凑近了韩书良,“……其实,我们都会犯错。而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犯的错,(一哽)那让我失去了——没有人能一直步步为营,都有马失前蹄的那天。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对不起。”
韩书良:“(小声)我知道扶玦兄,你已经很努力在和我好好说话了。”
江楚看着他消瘦的肩膀,搭在上面轻轻捏了捏,“男子汉的别垮着肩膀……书良你在我眼里从不平庸,我自酒馆见你第一眼时便觉你对我胃口。你有你自己的光芒那很特别,你的善心你的仁义这是很难得的东西它们……”
江楚:“我想说的是,你没有错,你只是需要学会冷静下来去想去斟酌。我知道你想独当一面,你想像个大人一样,那就不该是无头苍蝇似的莽撞。你得先护得好自己,才能去护别人。”
老丁走进院子,在门外道:“少爷,韩公子,该吃饭了。”
“知道了老丁。”江楚见韩书良还垂着脑袋,便也低下脑袋去看韩书良,“吭个声儿啊,还生我气呢?要不要我再给你道个歉?”韩书良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江楚,江楚发现,他目光里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