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真下了雨,虽不大,但对三角区已是实属罕见。
江楚没那心思管下不下雨,开始筹划那打下来的十几个沙匪窝点。帮姜胡邪他们出气只是顺带的,而真正的目的是,他把这十几个窝点全部清空,把它们变成十几个直接驻在三角区的商业地皮。
泊州的各大商户往来三角区经商,先不论萧宋住税,就是关税,每年来回就不知道要扣出多少钱去。而自泊州到景州中间穿过诸多城县,或匪或盗,再加出关后直入三角区所过的各方势力,这买路钱也向来是不小开销。
而如果直接把商业开在三角区,关税与中途克扣将能省下一大笔,而且直面市场,也能将更多商品货物展出。
江楚决意免费派遣番军轮番负责安保,最后赚的是多是少,他只要百分之二的地税,剩下的全进他们自家腰包。且扣下来的百分之二的地税,江楚打算一半留给景州与阳关军两地的发展,一半择需而用。
他这般计划,当即就给十几个沙匪窝点标序排号,写信与京枕析,借其京家名声凑活办了个还算像样的地皮拍卖,让泊州各商户自己竞价。
能在三角区直接占有块地皮直接面向市场,而且只要百分之二的地税,低投入高回报,这是每个泊州大商户都不愿错过的肥肉。而且泊州大商户之间明争暗斗,把这十几块地皮弄成商品竞价,他们谁都不愿在这里失了面子丢了脸,地价被他们一抬,顿时又是一番盆满钵满。
京枕析代京老爷子同江楚写信到,说那三角区的地皮他京家也想收一块入己囊中,江楚转头回信道,最大的那块根本没有拿去拍卖,就是给他京家留的,什么都不要。而且拍卖转来的那实打实的财资,江楚直接分了京家四成,这就是江楚给京枕析的“实利”。
江楚把剩下六成的获利取了两成做西洲府积蓄,余下一成给番军,三成给景州知州与阳关军知军,让他们在燕子们的监督下执行两地秩序恢复计划。
而同时,京枕析那边也转来了一大笔资金,江楚乐呵得直叹富商出手就是阔绰,而最主要的是随信的仨字:“不用还”。这笔资金是京家送与江楚这侯爷当见面礼的。京枕析言表自己愿与江楚结朋,而京老爷子更是亲笔留话,说京家愿交下侯爷这个商友。
有了京家资金的援助,景州与阳关军的秩序恢复本是个长久工程,可当所有人发现真有利可图的时候,效果自然而然地立竿见影起来。
江楚看着这乱成锅粥的地方总算开始渐渐有了规律,伸了个懒腰看向了西边,那是拂雪堂的方向——他想自家媳妇了。
……
拂雪堂上下在知道南昭卿是耍真刀真见血后,前所未有地齐心协力。他们个个项上人头绑在裤腰带上不得清闲,还得时刻为揪出揩油贪墨违背堂规之徒绞尽脑汁。
他们焚膏继晷夜以继日,没有一个人再敢合眼,终于在第二个周期到来前,人赃俱获。连夜忙不迭涌进南昭卿的院子敲响她的门,把难得睡个安稳的她生生吓了一跳。
而往后的事,是顺藤摸瓜还是按图索骥,是该交代给个交代还是该清的账目给个清算,都不再是没有头绪的事情。但唯一微妙的是,南昭卿对于僭越偷油者,没有施刑更没斩首,而是直接逐出总堂,好像不打算再过问。
她是想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江楚缘山路上,踏上山路起,日在山坡,待至山门前,天已暮色。他跟在引者身后,看着廊檐上挂着的琉璃灯,抬手拨开探进廊道的枝叶。踏廊桥拾阶而上,开始由两侧向中心环汇。
江楚此刻再往下瞧去,才知道环对而坐的是六座宫殿,宫殿之间那汉白玉圆台场,来来回回各色装束的堂员交错纵横,眼略过粗算也有数百余人,或提刀或持剑,或携纸张或擒书卷。
他本以为引者要引他去上面的主殿,却在廊桥走尽时向东一转,带着他绕进了幽径。行于石子路上,道两旁是小片黑瓦相咬错围成的花坛,穿拱门,拂过芳菲,过隔断,得进一庭院。
他不知道的是,南秋河打他踏入拂雪堂山门起,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他,跟在他屁股后头五丈远,一直看着他进了南昭卿的私院。
江楚绕过屏风,至屋门前,引者驻足,叩三声门而后欠身道:“堂主,人带到了。”
屋内:“辛苦了。”
引者敛衽退下,剩江楚一个人站在门外。他敲了下门,“请问堂主大人,方便进吗?”
“我若说不方便,你会不进吗?”
江楚听她声音有些发虚,似又是哪犯了疾,“不方便,我就等你方便再进。”
“屋里就我,进来吧……”
而退下的引者拐过拱门就撞见了鬼鬼祟祟的南秋河,吓到差点叫出声,被他指抵唇前立马“嘘”住,被他拉着问东问西。
江楚顺着昭卿的话推门迈过门槛,看了眼披了件素纱光着脚坐在桌案前执笔批阅着什么的南昭卿,发现屋里面铺的都是毛毯,小心翼翼站在门边侧身带起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