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红着眼,看着萧也韫在远处陪着熹宝玩耍。
他现在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拉着也韫离开这里,为什么自己受了伤,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快一些,拉住萧也韫,自己去把熹宝夺出来。
他只能祈祷,祈祷仙婆真的是仙婆,她给自己的药真的管用。
熹宝是个孩子,五天后便有了病症。也韫看着她从一开始在自己面前开心蹦跳,到躺在自己怀里里又拉又吐。江楚想去帮他,可也韫怎么也不肯让自己上前一步,他就只能坐在远处,看着也韫用那碎了心的眼睛望着熹宝,然后……
熹宝死在了他怀里。
萧也韫整个人像一具没了神的躯壳,捡着这屋里所剩不多的柴火。而后他站在屋外,把手里那猪油灯点亮,手一抛,一把火连同屋子一起烧了。
他站在屋外,他想他应该走进去,把自己也一块烧了的。但他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或许可以认为,他还希冀着一些缥缈的希望。
最后他把熹宝,烧给了她娘亲与她爹爹,希望一家能在奈河桥上,好好团聚。
江楚也不知道在哪家屋子的外墙瘫着,看着靠在对面的萧也韫,对方总是对自己笑,又总是温声告诉自己,说他没事。
第九天,也韫开始咳嗽,没日没夜的咳嗽。咳到江楚夜里不敢合眼,怕再睁开,就再也见不到也韫了。
江楚眼里的水珠压着下睑,模糊了视线。他有些恨,恨自己,恨仙婆,也恨萧也韫。
……
城门外,一群将士身着青甲很有秩序的向这城内进发。那守着城门的禁军刚想阻拦,结果被排头的俩人反手给了一巴掌,被扇得晕头转向。再回神,青甲军已经进城了。
萧也渊带了从鄂州募集来的药材与一位自愿来此镇疫的医生赶到这高汤县,万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料的会严重这么多,那这点儿药与一位医生在爆发的瘟疫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常庄掂着手里的钱袋,看着他那些七大姨八大姑家的亲戚一天下来给自己的分成,很满意的笑了笑、
他听那边传来动静,偏头一看打头那人,先是一惊,以为是城内的萧世子不知道怎么插了双翅膀跑了出去。随后定睛一敲,这才发现竟是青甲军,吓得脑袋上的帽子差点都掉了。
“哎呦,曲陵王大驾光临,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啊?”
萧也渊看都没看他一眼,“(嗤笑)本王做什么,需要跟你说?”
他等了会儿,等到了自己的兵前前后后一一告诉他,没找到世子。他便知道到了,凶狠地盯着常庄,“你把本王的弟弟困在里面?!你脑袋——”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跟常庄犯大火的时候,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兵,“不怕死的出来,家里还有老小的给我老实待在队伍里。”
他看着十多个将士站出来列成一队,向他们抱拳一谢,转身就要领着他们进去。
“(虚情假意)诶王爷,里面闹瘟闹得严重啊,不能进去。”
“本王连平辽铁骑都不放在眼里,会怕这春瘟?回来再收拾你!”说罢带着人进去找他弟了。
常庄觑了眼萧也渊的背影,冷哼一声。一人凑了上来一抱拳,凑近了低声道:“常大人,都准备好了,只不过这曲陵王还在里面……”
“(压声)是他自己要进去的,再说了里面闹瘟疫,咱有的赖。”说完他带着自己的兵走了。
城墙上沥拉下来的黑油,城内那勾画的毫无章法的油狠,随着城墙上抛下来的排排火把,倏然熠辉。
……
江楚脑袋靠在墙上,看着半过屋脊的月光,听到似乎有隐隐的呼唤声。但他不想喊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再呼喊了,好像生与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渴望与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