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话间,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那名斥候勒住马缰道:“禀将军,前方黄土岭尚未发现敌情。”
钱桧闻言,心中稍稍一宽抚须道:“还好,还好,看来那帮鞑靼们还没来得及在这里堵截我们。杨将军,当务之急我看还是速速通过为好。”
杨笑望着远处起起伏伏的山丘说道:“这片山岭是西梁城向东的门户,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以昨天从前方传来的消息看,敌军很可能已经到了西梁城下,这么重要的地方敌军不可能不防备。钱将军,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钱桧点点头:“杨将军所言极是。”说罢传令道:“传我将令,各部分散入谷,每营相隔百步,快速通过!”
一名传令兵手持令箭传令而去。
白羚峡中杨笑一虎当先带领三千轻骑走在第一梯队,后面里许之外是一队健步营还有五百弓箭手,再往后又是一支以盾牌兵为主的拒马营……。就这样,两万人的先锋分成几批进入了白羚峡。
峡谷里的官道平坦宽敞,战马踏出的隆隆声如闷雷一般在峡谷中回荡不休,两侧的崖壁飞快后掠,从路面上溢流而过的山溪,被马蹄践踏成一片四散飞溅的水花。
峡谷之上,早已埋伏好的狄戎族人探头探脑的观察着谷中的情况。
小土坡上有探马回报:“……周人分批入谷,各部之间相隔着不短的距离。”
泽铎把目光投向父亲。
首领泽达康抚着胡须呵呵道:“泽铎啊!在周人的南方有一种叫做甘蔗的东西,为父年轻的时候吃过一回,那东西生的甘甜多汁,尤其是中间的位置那叫一个甜呐,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流口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一次。”
泽铎闻言会意,他扭头对那传讯的探子说道:“传下去,首领有令,掐头去尾,把中间的位置留下来。”
杨笑带领三千骑兵一路上畅通无阻,眼瞅着两侧的崖壁越来越矮,渐渐的变成了一堆堆的黄土坡,也没见到半个敌人的影子。
“难道是自己多余的担心了?还是情报有误,鞑靼们还没到西梁城?不应该呀……。”杨笑望着四周的景像皱眉思索着。
想到这里杨笑立刻轻喝一声,小黑闻声身形一缓立刻停下了脚步。杨笑一停,众骑卒们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一时间“吁……咴儿咴儿……”的声音响成一片。
杨笑身边一个校尉侧身问道:“将军,怎么忽然停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杨笑环顾四周,除了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儿踩踏地面的声音外,就只剩下峡谷里呼呼的风声了。这份异样的平静反而让杨笑的心里越发的不平静了。杨笑对身旁的一名校尉说道:“你派几个人到前面的山坡上去看看,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很快几骑快马上山而去,其余人原地戒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两骑先后归来。两人都带着一丝不妙的表情回道:“将军,前面两里处发现大批敌军埋伏。”
在场的几位将军校尉闻言都看向杨笑:“将军,现在怎么办?”
“鞑靼们想在这里埋伏咱们。”
“要不要杀过去?”一位校尉抽出了长刀。
“那就干吧!”另一人也解下了背在身上的盾牌。
后面的士卒们见到几位将领校尉的动作也纷纷亮出了兵器,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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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们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再周密的计划往往也会赶不上现实上的变化。
不等杨笑开口说话,一声急报便从众人身后传来:“报!报……。”一名浑身是伤的骑卒穿过人群飞马上前急道:“将军,大事不好!我们在峡谷中被鞑靼们埋伏了。”
而此时,白羚峡中最是险峻的一段峡谷中,正有数不清的石头、火球还有箭矢不断的落下来,落在王朝大军的头顶上,此时的大军已经乱成了一团,人仰马翻间死伤无数,惨叫连连。所幸的是,峡谷中的岩缝里和巨石下有不少能供人藏身的地方,让惊慌失措中的军卒们可以暂时躲避死亡的威胁。
而此时的峡谷外,钱桧正指挥众军解救被困的袍泽,他一面采用正面强攻的打法吸引并牵制敌军的注意力,一面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打算给山上的敌军来个反包围,以此重创设伏的敌军。
布属完毕后,钱桧暗道一声:“亏得自己听了杨将军的建议留在队伍的最后面压阵,否则的话被困在里面的就是自己了。到那时,大军首尾不能相应,群龙无首之际,必定军心大乱。”
思量罢,钱桧抽出腰间长剑向敌军所在的山上遥遥一指,大声喝道:“杀!”
众军听令齐声一吼:“杀……!”
一时间整个白羚峡内外全都充斥着震天的喝杀声。
……。
这边杨笑听完那军卒的话后脸色一变。前有堵截,后方又中了埋伏,西梁城又危在旦夕,这难道是天要亡西梁境不成?
好在已是身经百战的杨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有多少人马走出来了?”
“回将军,三千轻骑尽数在此,另有五百弓弩手,健步营和拒马营一千余人,拢共四千五百多人。”
峡谷道路狭窄,队伍本来拉的就很长,各部之间又相隔了一段距离,敌军又只能在最险要的一段设伏,这样算下来的话,被困住的应该至多有一万人左右。可现在敌军数量不明,己方首尾不能相顾,前方又面临着另一重堵截,眼下这点人手杀回去救援只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见效,再说,万一堵在外面的敌军再从背后给自己来上一刀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冲出包围倒是不难,可这点人马对于偌大的西梁城来说无异于杯盏之水之与烈火。
杨笑在心里飞速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势,他骑在虎背上看看身后的峡谷,又看看前面的出口。不管哪种选择,斩杀当面之敌都是第一件要紧的事情,想到这里,杨笑抽出腰间长刀喝道:“众军听令!随我斩杀当面之敌。”
……。
峡谷内,周军的死伤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被屠个干净只是迟早的事。峡谷外,尽管钱桧用尽了浑身解数,奈何敌军数倍于己,再加上对方又是早有准备,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仍是不见有丝毫的转机。
另一边,堵在路口的狄戎族人虽说占了天时地利,但他们更擅长的还是弓马骑射,对于战阵的冲杀和防守必经不如周军娴熟。借着优势兵力再加上杨笑的神勇,几个冲锋下来,狄戎族的阵形已是岌岌可危。
山坡上的泽达康收到谷口的周军就要冲破阻击的消息时,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似乎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只见他轻轻的挥挥手,向身后的一队人马示意。而那领头的将领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那只手似的,泽达康的手刚一抬起,他便立刻领会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立刻双腿一夹马腹,领兵出发了。做手下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的是要几份“真功夫”的。
泽达康放下手臂后,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些“笼中雀,网中鱼”之类的话。
经过这一次的冲锋,敌军的阵形已是被冲杀的破烂不堪。杨笑相信,只要再来一次冲锋就会凿穿对方的阵形,到时候对方所剩无几的人马必定要丢盔弃甲,然后被自己杀光杀净。
当然了,这帮鞑靼们也没有什么盔甲可丢的。
杨笑整顿好队形后望了一眼两边的山坡。要不是山坡上的这些弓箭手,自己只肖一次冲锋就能杀穿对面的防守。只是自己可以不怕头顶上不断落下来的弓箭,但身后的众将士们却不能。对方居高临下,自己是打又够不着,冲又上不去,短短距离的道路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倒在冲锋路途上的将士们十有八九都是被这些弓箭所伤。杨笑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窝囊仗,想想都觉得窝火不已。
就在杨笑准备发起再一次冲锋,打算一举破敌的时候,却见对面一下子又来了不少人马,看样子其数量恐怕不少于自己这边。这样一来,只怕是攻守就要易位了。
就在杨笑苦于没有办法破解当前处境的时候,又有一骑探马归来。那骑卒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名骑卒是先前排出的几批探马之一,这些人中有几个人没能及时返回,以杨笑等人的处境,当时都觉得那几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现在这名骑卒突然返回,不知道会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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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将军,距此不远发现敌军首领!”
……。
峡谷尽头的山坡上,泽达康望着远远冒起的狼烟他眼含笑意:“泽铎。”
一旁的泽铎忙应道:“父亲。”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同意大王立刻攻打西梁吗?”
泽铎不解道:“这也是孩儿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这个西梁王起兵也才半年多,周人们还不到元气大伤的时候,再加上入夏时的那场大雪,对咱们造成的损失也不小,照理说让周人们再相互咬上个一年半载,最早也得等到明年开春才是最好的时机。可大王为什么坚持要立刻出兵呢?而您也由一开始的坚决反对忽然之间就转变了态度,孩子实在是不明白。”
泽达康轻笑一声:“想不明白的可不只是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一切的改变还要从那次的晚宴说起。”
“晚宴?”泽铎疑惑道:“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异人?可那几个异人的存在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单凭他们不可能让您还有其他几位首领们改变主意吧?”
泽达康微微仰头望向天边的云彩:“单凭那几个异人,是不足以让我们改变主意,可如果是仙人呢?”
“仙人!?”
仙人这个词汇让泽铎有些惊讶,尤其还是从他十分敬重的父亲的嘴里说出来。
泽达康点头道:“没错,就是仙人。”
泽铎在确定了这个消息后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怪不得战事会进展的这么顺利,我就说嘛,就算有那些异人相助,以西梁军的实力也决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原来是有仙人暗中相助,这样一来可真的是胜利在望了。从他那由惊讶到惊喜的表情和目光中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那我们岂不是……。”胜券在握几个字就差写在泽铎的脸上了。
泽达康似乎是很满意儿子的表情,他轻哼一声微微笑道:“这算什么,区区小胜而已。”
“还有比这还大的事?”
泽铎更加难以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