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桑树的种子,我欠你一颗。”
那个雨夜,当左腿受了洞穿伤,疯占也已是强弩之末、无济于事时,他原本是要与这个世界说再见的,然而秦姬送给周正的桑树籽救了自己一命,或者说,是替他挡了一命。
蓬莱山上的桑树,是生命的原木,象征着村子和山上子嗣后裔的存续。
小主,
同一颗种子在山外,也许只是一颗种子,但那一颗是在八合目,是在不来楼,是由不来楼的将作监秦姬所保管的,还是她在最后一刻才赠予周正的东西。
如果它不特殊······
向周正借那一颗桑树籽的时候,王逸这么想过。
“我比较笨,在那阵细风中没有明白秦小姐的深意,直到后面阴差阳错地连蒙带猜,勉强走到最后,也才明白那阵风声里您想表达的内容····希望秦小姐不要生气。”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姿仪知晓,我没告诉别人,也没告诉周正。”
王逸蹲下身子,一人一树,相对无言。
没错,当时在秦伯的院子里和秦姬于无声处交谈过后,他倾向于相信,徐福曾经找到了替秦皇续命的法子,只是这种存续的条件极为苛刻,而且其效用并非使人长生,而是在人气绝时短暂地将其救回,然后依然按照自然规律生老病死。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的体征是50岁,因为突发疾病死亡,这个法子可以将他救活,直到他自然死亡;但如果这个人的体征已经是风烛残年,那么这个法子即使将他在这秒救过来,下一秒也于事无补。
‘但即使是这样的作用,那么稀少的数量,假如昭然若揭公之于众,不出几日就会引发毁灭吧?我现在,能够理解秦小姐这么做的意义了。’
不与别人说,不告诉周正,不告诉羽田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这种简单的理由,恰恰相反,是为了保护他们。
王逸说罢,将最后一捧茶水完全洒下。
当时自己将猜想告诉了姿仪,遭到了文姿仪的竭力反对,因为他们无法确定这种事情的真实性,更何况他是把自己的性命压在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种子上。
这听起来绝对荒谬,风险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但好在,自己说服了她。
说服文姿仪后,计划还没有结束:
借走一枚有可能具有奇效的桑树籽,那么也要确保另外一件事情:桑树籽是秦姬赠给周正的,说到底,目的是为了护周正周全。而自己借用不属于他的物件,那也必须承了秦姬的愿——护周正平安。
所以王逸告诉文姿仪,一定要先将众人带到山下,有她在,对其他人而言希望会大很多。同时作为交换条件,他表示自己会拼命活下来。
底牌之所以是底牌,是因为只有守口如瓶、耐得住性子的人,才能确保它能够在最被需要的节点,顺利打出去。
要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底牌是在完全不适合的时间阶段被过早地大曝于天下,弄得满朝文武路人皆知,进而产生了不必要的猜忌和争夺?这些前车之鉴的终局,尘封已久的底牌甚至到最后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荡消于历史的车轮中了。
“兔爷?您没事吧?”
周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逸起身过去,他将手里的茶碗放回桌上:“周哥,我没事,给秦姬小姐敬了碗茶。”
周正少有的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周哥,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了,泗水一行还有很多不明朗的地方,我们尽可能早回去做准备,就不在您家多留了。”
周正满口的不要紧,他没想过自己在这个年纪能交到比自己小一轮多的朋友,也没想到自己在遇上这种荒唐的事情之后还能活下来,所以身边的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格外珍重,特别是在自己又一次体会到别离的滋味后。
周正搓着手:“兔爷,我最近开始学画画了。”
王逸惊讶:“这是好事呀,不过怎么想起培养这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