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并非全部归来,不过只有寥寥十人罢了。听闻是护送什么人回朝,途经这陈王府,见陈王府正办喜事,便顺路过来瞧瞧。” 一人故作知晓内情地解释。
陈老王爷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慕无离与慕无铮亦是心中生疑。
慕无铮轻声对慕无离道:“朕扶你出去瞧瞧?按常理,北境军绝不会轻易回朝,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慕无离微微点头,任由慕无铮牵着他向外走去。
来到府门外,但见百姓们围聚在不远处,一些身着甲胄的士兵手持长枪,拦住那些想要看热闹的百姓。
“阿珩!你是我的阿珩!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别躲着,好不好?”
晋琏双目通红,死死抱住一男子。
那男子身形极为清瘦,头戴笠帽,手中握着一根藜杖,背对着晋琏,正奋力挣扎着。
慕无铮扶着慕无离走上前去,刹那间,慕无离听到了晋琏那声嘶力竭的呼喊,面色一滞。
而晋琏怀中那男子喘息着挣脱片刻,口中不停喃喃:“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晋琏这个八尺男儿,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阿珩,你既还活着,为何不认我?你可是还怪我?”
那男子只是一味地喃喃道:“将……军,你真的……认错人了。”
慕无离将那声音听了个分明,虽说有些喑哑,但他还是立即分辨出,此人正是昔日忠心耿耿的下属,纪殊珩。
“殊珩,是你么?”
慕无离缓缓开口,语气中隐约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慕无铮神色疑惑朝着那男子望去,辅国公死去的幼子?
听到声音,男子刹那间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
他不再挣扎,任由晋琏死死抓着他的手,拄着手中的藜杖,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
晋琏此时似是终于察觉异样,微微松开男子手臂。
男子朝着慕无离走去,肩头不停颤抖着,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极为艰难。
人群中传来一些嘈杂的议论声:“这个瘸子…… 和宸王殿下认识?”
“能让北境军护送回京,身份肯定不一般。”
慕无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清瘦男子,见他动作奇怪,不禁轻声呢喃道:“他的腿……”
慕无离虽看不见,却在听到慕无铮的话时,微微一怔。
男子突然扔掉手中藜杖,缓缓揭开笠帽,一张面容展现在众人眼前。
有人惊呼道:“这…… 这不是纪探花么?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真的是纪探花?……”
许是因为一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的缘故,纪殊珩和身边的北境军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几乎没有人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得脱相的男子,就是昔日风光无限的纪氏幼子纪殊珩。
慕无铮的目光不经意间触及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心中蓦地一惊。
纪殊珩垂首默然伫立,身姿仿佛定格,任由晋琏在他身后双臂紧紧环抱住他,口中声声呼喊:“阿珩…… 你是我的阿珩!”
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颤抖。
慕无离侧耳倾听着身旁众人议论纷纷,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微微发颤,缓缓开口:“你…… 你还活着。”
话语虽短,却饱含着无尽的惊喜与难以置信。
纪殊珩喉咙哽咽,眼眶中泪光闪烁,抬眸望向慕无离,忽地“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尘土微扬。
他双手撑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泣声道:“殊珩有幸,此生竟还能与殿下……与阿琏重逢,是上天眷顾。”
晋琏满脸委屈,掌心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眼中满是不解与哀怨,轻声问道:“阿珩,你既活着归来,为何不肯认我…… 反倒殿下一唤,你便……”
纪殊珩眼眸瞬间黯淡下去,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卑与落寞,轻声道:“我如今已非昔日模样,与从前大不相同。我与殿下分别之前,曾托殿下给你带话,让你娶一门良配,我失踪许久,你可曾……”
晋琏听闻,慌乱地连连摇头,双手紧紧握住纪殊珩的手,急切道:“我谁也没娶!殿下可为我作证!”
慕无离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温和,似带着几分无奈:“殊珩,你我分别之时那些话……我并未转达给晋琏。他因你被风霾卷走一事心灰意冷,终日郁郁,又怎会有心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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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琏那英气十足的面容上委屈愈发浓郁,却又隐隐透着爱人生还的庆幸与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目光紧紧凝在纪殊珩身上,似是在思索如何将二人之间的遗憾尽数弥补回来。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言语,未曾兑现的承诺,皆令他难以释怀。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狐狸,如今衣衫褴褛、瘸着腿,狼狈不堪地回到京城,却对曾经最亲近的他避而不见。
可看着对方那几乎瘦脱了相的身子,晋琏满心疼惜,心中酸楚难抑,终究不忍逼迫于他,只得将满腔话语压下,默默守在一旁。
纪殊珩与晋琏稍作解释过后,抬眸望向慕无离,不过片刻,他便发现那双琥珀般的双眸,此刻正被一条洁白绸带紧紧蒙住。
刹那间,他似是明白过来,脸上瞬间布满痛心,泪如雨下,“殿下…… 您怎么…… 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慕无铮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微微愣住,眉心不自觉轻皱,心中暗自思忖:这辅国公幼子…… 与慕无离之间.......感情真深厚。
慕无离听到纪殊珩哭得泣不成声,缓缓伸出双手,温声道:“殊珩,晋琏,你们都起来吧,此处人多眼杂,莫要跪着说话。”
晋琏抬手稍稍抹了抹眼角泪痕,转头对纪殊珩道:“阿珩,今日是陈王世子的喜宴,你一路长途跋涉,想必又累又饿,随我们一同进去吧,边吃边叙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