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娴妃不等魏嬿婉说话,便主动询问道:“你就是凌云彻跟本宫提及过的魏嬿婉?”

魏嬿婉点头称是:“是。劳娘娘记挂。”

娴妃心中已经认为魏嬿婉是个攀附权贵的,面上自然看不上魏嬿婉。

娴妃告诫道:“本宫不知你与凌云彻是何关系。但本宫希望你明白,无论做人做事都应好自为之,不要去想自己本不该得到的东西。”

魏嬿婉心中以为是娴妃并不打算将自己调入她宫殿之内,才说出这一番话。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娴妃,又不敢多问。

于是便沉默不语。

见魏嬿婉如此,娴妃也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去。

如今两位主子皆已离去,花房又恢复如初。

晨曦初露,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微光中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似是沉睡千年的巨兽正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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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门开启,每日运水的水车辘辘而进,那是花房忙碌一天的起始号角。

花房位于紫禁城一隅,紧邻御花园,几进的院子错落有致,朱漆的门窗棂格在日光下投下细密的影子,宛如岁月织就的网。

一入院门,馥郁之气便裹挟而来,仿若踏入了四季长春的仙境,与宫墙之外的料峭春寒全然隔绝。

前院是修剪整备之处,条凳上摆满了各式工具,铜剪在晨光下闪烁着冷锐光芒,竹篮里新采撷的花枝犹带朝露,晶莹剔透宛如美人垂泪。

太监与宫女们穿梭其中,脚步匆忙却有序。

负责粗剪的小太监,年纪尚轻,眼神却透着股机灵劲儿,双手稳稳握住大枝剪,咔嚓一声,枯枝应声而落,动作利落,碎屑簌簌飘下。

一旁的老太监见状,微微点头,随即拾起残枝,利落地捆扎,准备送去灶房当柴薪,点滴之物在这宫闱之中也不得浪费。

有宫女端着水盆,沿着花架徐徐前行,手中软布轻蘸清水,悉心擦拭叶片,那指尖的温柔仿若对待稀世珍宝。

一片海棠叶被蚜虫咬出了细小孔洞,她眉头轻蹙,眼神瞬间流露出心疼,赶忙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拈出几缕烟丝,仔细铺洒在叶间,口中喃喃:“莫要再伤了花儿……”

这是从御膳房讨来的土方子,对付虫害倒也有些效用。

中院乃是育秧培苗之所,暖炕之上摆满了陶盆,嫩绿的幼苗怯生生地探出头,像是窥探这神秘宫廷的孩童。

司炉太监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手中蒲扇有节律地扇动,炭火噼啪作响,映红了他满是皱纹的脸。

他知晓,这一丝热度偏差,都可能让幼苗夭折,关乎皇家赏花雅兴,责任重于泰山。每隔半个时辰,他便要用手探探炕温,再添上几块精心挑选的银霜炭,确保暖炕始终如春日煦阳般温暖恒定。

负责播种的资深花匠,手指捻起微小如尘的种子,轻轻撒入松软的土床,那专注神情仿佛在绘制江山社稷图。

随后,以薄纱覆盖,再用细嘴铜壶洒下蒙蒙水雾,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花神祈福,祈愿种子顺遂萌发,不负这宫廷恩泽与匠人心血。

此间,不时有小太监小跑进来,传递着内务府新到花种的消息,或是太医院根据节令调配的滋养花药方子,信息往来如织,皆为护这一院生机。

后院则是成花摆放展示之地,仿若一场永不落幕的繁花盛会。

雕花紫檀架上,名品花卉争奇斗艳。牡丹雍容,花瓣层层叠叠如贵妃华裳,粉白嫣红,娇艳欲滴。

花蕊间金粉闪烁,恰似晨曦透云罅;兰花清幽,叶片修长似剑,护着那素心花朵,微风拂过,暗香浮动,仿若雅士抚琴,余韵袅袅。

此时,前来挑选花卉装点宫殿的太监们鱼贯而入,手持花单,目光审慎,仿若甄选朝堂栋梁。

他们与花匠低语交流,考量着每一处宫殿氛围与花卉气质的契合——坤宁宫需牡丹添祥瑞,咸福宫配水仙显清雅。

选定后,宫女们迅速上前,以绫罗绸缎裹住花盆,再系上丝绦,轻手搬起,沿着宫道缓行,那花枝颤颤巍巍,映着宫墙,恰似流动的锦绣图。

行至太和殿前广场,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金砖地面熠熠生辉,映得花盆上的彩绘愈发鲜艳。

抬眼望去,巍峨三大殿在繁花映衬下,少了几分肃穆,多了些盎然春意。

檐下铜铃叮当,似在应和这春之乐章,与花房忙碌的细碎声响交织,奏响紫禁城独有的春日序曲。

花房旁侧小径,偶有休憩的宫女太监,趁着忙碌间隙,抬眼望向湛蓝天空,任阳光暖透身心。

他们虽身处宫闱深处,为繁花忙碌不休,却也在这一方花房天地,寻得岁月缝隙中的微光,伴着花香鸟语,将紫禁城的春日,年年岁岁悉心呵护,让生机与艳丽永不落幕。

当夕阳西斜,余晖给紫禁城勾勒出一道金边,花房的忙碌暂歇,门窗透出暖黄光晕,似在积蓄力量,以待明日再绘这宫廷花事盛景,为古老宫墙续上永不凋零的斑斓诗章。

且看这花房之中,随着春日渐进,愈发忙碌得紧。前院,修剪之事愈发精细起来。

那些从御花园及各处宫苑采撷来的花枝,品种愈发繁杂。桃花枝桠横斜,嫩粉的花瓣娇柔欲滴,却也难免有些旁逸斜出的枝条,需得精心修剪,方能展现其婀娜风姿。

小太监们在老太监的严格督导下,手法愈发娴熟,大枝剪所到之处,杂乱无章的枝蔓纷纷归整。修剪下的残花败叶,自有小宫女们用竹篓一一收集,她们身形轻盈,穿梭于花丛间,仿若春日里翩跹的彩蝶。

这些残物也并非全然无用,有的被送去制作香包,填充些干花瓣、香草,供宫女们佩于腰间,余下的便化作花肥,滋养新生。

中院里,暖炕的热度随着幼苗的成长不断调适。

司炉太监的眼睛熬得通红,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幼苗们已有了不同的生长态势,有的已抽出两三片嫩叶,怯生生地在微风中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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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匠们更是忙碌,他们弓着身子,手持竹签,小心翼翼地为幼苗松土,生怕伤了那娇嫩的根茎。每一株幼苗旁,都插着一块竹签,详细记录着品种、播种时日与生长状况,字迹工整娟秀,那是宫女们的手笔,她们知晓这些记录关乎花苗的命运,如同记录宫廷大事般庄重。

此时,内务府听闻御花园牡丹有退化之虞,赶忙送来了新的牡丹种苗,皆是从民间千挑万选而来,花匠们如获至宝,围拢商议着最佳的培育之法,气氛凝重又带着几分期待。

后院的花卉展示区,每日都有新的变化。为了迎合蛇年新春的喜庆氛围,花匠们特意布置了几处以“灵蛇献瑞”为主题的花卉景致。

用藤条编织成蜿蜒的蛇形,再以红、黄两色的四季海棠、金盏菊等花卉点缀,寓意吉祥。

前来观赏的太监、宫女们络绎不绝,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于耳。而负责搬运花卉去各宫殿的太监与宫女们,脚步愈发匆忙。乾清宫作为皇帝理政起居之处,花卉的摆放最为讲究,不仅要美观,还要契合朝政氛围。

今春,便摆放了数盆君子兰,其叶片挺拔,寓意君子之风,又象征着帝王的高洁品性,花盆皆是景德镇特制的青花瓷器,蓝白相间,与君子兰相得益彰。

在这忙碌的花房内外,紫禁城的阳光也愈发明媚起来。

春日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落在宫墙、琉璃瓦与花丛间。宫墙之上,光影斑驳,似是岁月留下的神秘印记。

琉璃瓦反射着五彩光芒,与花卉的娇艳色彩相互辉映,耀得人睁不开眼。花房院子里的石板路上,阳光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绒毯,宫女们抱着花盆走过,花盆的影子在绒毯上拖出长长的轨迹,仿若一幅流动的工笔画。

太和殿前,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洒而下,广场上的铜龟、铜鹤在日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此时,花房送去的花卉正装点着四周,巨大的铜鼎旁摆放着高大的盆栽铁树,叶片如剑,气势恢宏,与庄严肃穆的大殿相映成趣。

广场上,偶尔有当值的侍卫巡逻而过,他们身着甲胄,英姿飒爽,在繁花与阳光的映衬下,冷峻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阳光照在甲胄上,闪烁着点点银光,仿若星辰散落人间。

御花园中,与花房相邻的小径上,花香与阳光交织弥漫。

宫人们趁着送花、采撷的间隙,在此稍作休憩。有小宫女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透过花枝洒下的阳光,眼中满是憧憬,手中轻轻抚摸着一朵刚摘下的小花,似是在与它私语。

太监们则聚在一旁,谈论着近日宫中的琐事,偶尔发出一阵轻笑,笑声在阳光里回荡,驱散了些许宫廷生活的沉闷。

花房深处,还有一处小小的暖房,专为培育珍稀花卉所设。

这里四季恒温,水汽氤氲。水晶帘后,摆放着几盆从异域进贡而来的奇花,花瓣呈奇异的蓝色,花蕊如丝状,散发着神秘的幽香。

花匠们在此耗费心血,日夜值守,只为让这些花儿能在紫禁城绽放光彩。暖房内,光线透过琉璃壁,柔和而朦胧,仿若仙境一般。宫女们进来添水、施肥,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美好。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房为紫禁城带来的春意愈发浓烈。各宫殿之中,花卉的芬芳与阳光的暖煦融为一体。

春日的紫禁城,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一地斑驳光影,微风轻拂,携着花香与嫩绿的清新气息,撩动着宫人们的衣角。

陵容与海贵人正沿着宫道,徐徐向御花园走去,二人轻声低语,偶尔发出几声如莺啼般的浅笑,似与这美好的春光融为一体。

陵容今日一袭鹅黄色宫装,衣料上淡粉色梅花刺绣若隐若现,仿若春日枝头初绽的娇羞,透着股清新雅致,将她的柔弱娇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身姿纤细,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腰肢轻摆间,月白色丝绦随之摇曳,更添楚楚可怜之态。一头乌发整齐梳就发髻,仅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几缕碎发垂落脸颊两侧,恰似随风飘动的柳丝,为她晕染出几分邻家少女的青涩。

海贵人则身着水蓝色宫装,绣纹仿若连绵云朵,尽显温婉大气。她身形相较陵容略为圆润,步伐沉稳,脸上挂着和煦笑容,令人心生亲近之感。

行至半途,前方凤辇悠悠而来,金漆木雕在日光下闪耀夺目,周围簇拥着一众神色肃穆的宫女太监。

见此情景,陵容与海贵人忙屈膝跪地,齐声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清脆之声在宫道上回荡。

皇后微微抬手,语气平和却难掩高高在上的疏离:“起身吧,二位妹妹这是要去往何处?”

陵容起身,臻首微垂,轻声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听闻御花园春日花卉繁茂,景色宜人,便想与海姐姐一同前来赏玩,也好沾沾这满园的春意。”

她声音轻柔,似怕惊扰这春日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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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在二人身上缓缓流转,说道:“如此倒是巧了,本宫正想去御花园赏花,这春日花开正艳,莫辜负了这大好春光,二位妹妹便一同陪本宫走走吧。”

陵容与海贵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不敢违抗,只得应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踏入御花园,繁花似锦扑面而来。粉白芍药相拥成簇,仿若天边云霞飘落凡尘;红牡丹娇艳欲滴,硕大花朵层层叠叠,尽显雍容华贵。微风拂动,花枝摇曳生姿,馥郁香气弥漫四周,醉人心脾。

皇后款步走到一丛芍药前,驻足凝视,目光落在那娇艳花朵上,缓缓开口:“这芍药花,虽不比牡丹那般国色天香,却也别有一番风姿。

它开花时,总是簇拥成群,一团团,一簇簇,倒也热闹。就如同这后宫中的诸位妹妹,各有各的才情,各有各的美貌,共同为皇上分忧,为皇家绵延子嗣。”

言罢,目光有意无意扫向陵容与海贵人。

陵容心下明白皇后这是话中有话,看似夸赞芍药,实则暗指自己虽得宠,却不过是众妃嫔之一,不可逾越规矩。

她微微抿唇,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牡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这芍药花确有其独特之美。不过臣妾想起古人有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以其倾国倾城之貌,独得众人青睐,却也并非它刻意为之,不过是天性使然。就如同皇上选妃,看重的是各人品行才学,臣妾等能得皇上宠爱,也是顺应皇上心意,又何来争宠之说呢?”她语气不卑不亢,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仿若春日惊雷,打破片刻宁静。

海贵人在一旁暗自点头,却不敢多言,只悄悄窥探皇后脸色。

只见皇后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瞬即恢复端庄笑容,说道:“陵容妹妹果然才情出众,这一番话说得甚是有理。皇上选妃自然有他的考量,本宫身为皇后,也不过是希望后宫和睦,姐妹们能同心同德罢了。”

陵容微微屈膝行礼:“皇后娘娘心怀大度,臣妾等自是明白。臣妾们定会谨遵娘娘教诲,恪守本分。”

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仿若先前言语交锋从未发生。

此时,一只蝴蝶翩跹飞来,轻盈落在陵容肩头的梅花绣纹上。陵容轻轻抬手,蝴蝶竟不飞走,仿若被她温婉气质吸引。

海贵人见状,笑着打趣:“陵容妹妹,你看这蝴蝶都被你这一身雅致给迷住了,怕是连蝴蝶都知晓妹妹近日得宠,想来沾沾喜气呢。”

陵容微微红了红脸,轻轻摇头:“海妹妹莫要打趣我了,这不过是凑巧罢了。”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另有思量。

她深知陵容近来得宠,势头正盛,今日这番言语虽未让她占到便宜,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今日这御花园的花倒是赏得尽兴了,只是本宫还有些宫务要处理,二位妹妹便自行游玩吧。”

陵容与海贵人再次屈膝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望着皇后离去的方向,陵容心中明白皇后已经容不下自己,自己也要为此长远打算。

初春的御花园景色却也极为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