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忘尘脱下外衫,为望枯垫身,还往屋内传唤:“吹蔓,你不必躲藏了,过来照看她,百姓们也毁得差不多了,我需去查看一番。”
望枯木愣看天:“休宗主,世道必毁不可么?”
休忘尘驻足:“是的。”
她恨她的残骨,恨这个世道。
却从未想过毁了它。
席咛还没醒来。
只需得她一句首肯,望枯就不会如此不甘了。
奈何临到此时,仍旧事与愿违。
吹蔓与续兰哭着跑出,却一个拿菜刀,一个扛斧头。
这是望枯第一回,听到这样一个声如蚊呐的姑娘如此呼喊。
“休宗主!望枯还未回巫山看看!我不准你就这么毁了!”
下一句,则是生涩沉钝、口齿不清的咿咿呀呀。
“啊……我……还……未……与……她们……一起……回巫山……为何……”
后来,她们不约而同安静了些。
休忘尘沉声一瞬,再抬步之前,还说了一句:“我尚未动手。”
是世道使然。
望枯眨眨眼,天边的血色模糊了太多。
原是落雨了。
只不过在她眼眶一隅。
她诉说不出这般心口四分五裂的心绪。
却还想做些什么。
她擦不掉这些横在面庞的雨。
原来,她才是最羸弱的那一个。
她咬紧舌头,吃到血腥与痛楚了,一根指节也跟着动了。
——原来她可以不是任人摆布的巫蛊偶。
天地孑然,如此重蹈覆辙,她已不知痛的滋味了。
她只知,马上就要握到那一把斩秋剑了。
——旁人的剑又如何。
——浑身无力又如何。
她还有一口气。
就会把命脉,紧握自己手中。
后来,她果真握到剑了。
这一回,她用最后一点余力,对准自己的肋下三寸——要害。
她始终记得。
谁曾想,休忘尘好似折返回来,声色张皇:“望枯!”
只是这一回,迟来的是他了。
望枯坠入昏黑之前,看到那天边幽色的昼光,为倾盆大雨,笔直落下。
……
谁都猜错了。
成神的是她。
独一无二的,因毁世而生的——
望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