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天道像是刚呱呱落地的新生儿,厉声大哭,惨绝人寰,哀得已然凄楚的妖怪们,也驻足眺望。
而今,这泪一落,漫天瓢泼大雨。又像是沾染了红血,咸腥厚重;亦或是掺多了油水,浇得大火愈发肆虐。
甚至,还在护城河水面上烧起厚厚一层。
直逼此水下潜几寸,再升腾白烟。
天道像是下了狠手。
更像以命相抵。
苍寸始料未及,还未来得及抽身,便被火烧眉毛,大火还往他嘴里送,彻底将唇周烧焦了去:“慢着——啊!”
望枯伸手要去帮扶一把,一簇火柱拔地而起,将她与苍寸隔绝开来。
忽有一人,从天而降,将望枯紧紧揽在身前,由着火舌舔舐。
风浮濯蹙眉:“不知躲么?”
望枯不喜他的质问口吻:“躲不开,何况我也死不了。”
见风浮濯又要挂起冷色,望枯先发制人:“再退一万步讲,银柳也会来救我的,对么?”
风浮濯叹气,收了生硬:“……抱紧我。”
说罢,他一手环紧望枯的腰身,另一手则拎起苍寸的腰带。
无旁物辅佐,他亦能一跃上空。
苍寸四脚朝下悬空,咳嗽不止,口吐黑烟,嗓子却熄火了:“多……多谢倦空君……”
望枯并无大碍,只是趴在风浮濯肩头,一瞬不瞬地打量天道。
他本是稚儿脸,却皱出了数条深沟。声嗓清脆,却有耄耋之相。
当真未老先衰。
望枯问他二人问:“可有什么利器借我一用?”
苍寸探头:“你要做什么?”
望枯:“我要杀了天道。”
苍寸听罢,眼珠子快要点进火海里去:“……你疯了?姑且不提天道从未被利器近活身,如今他还正在风头上!你这样!就是活活送死!”
望枯再看天道,竟有血泪一行。
她坚信自己。
望枯:“那我也要一试。”
风浮濯蓦然开口:“望枯,我的衣襟里有一方匣子,替我拿出罢。”
望枯毫不犹豫地伸手去,苍寸浮夸至极,还用两手遮挡双目——唯恐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望枯摸到此物,打开一看——风浮濯的金丹。
风浮濯紧盯她面庞:“归你了。”
望枯:“我该如何用它?”
风浮濯淡漠:“随意。”
望枯思及此物硬挺,寻常牙口嚼不烂,掂在手里也有分量。
因此,她毫不犹豫瞄准天道的左眼,一鼓作气,抬手将金丹掷了过去!
谁曾想,竟一发即中!
这一刻,五界俱是听得他喊痛的惨叫声。
“啊——啊——”
再然后,他这一只眼,如同浮云聚散,生生空了一处。
风浮濯低声念诀:“愿,望枯百事顺遂。”
——竟是将她撰写进了诀语里。
适时,一处空,处处空,天光也大亮。
望枯向来迎着天道,便被此光刺伤,良久睁不开眼。
却清晰听得两个截然不同的声息。
一个轻叹:“望枯,你总是不知阖眼……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另一句惊呼:“……天道!天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