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娪,为何不理我们。
旁的不说,望枯能靠视而不见治治这一怪水,万苦辞畅快极了。
他还乘胜追击:“就不搭理你们,少管她。”
望枯叹惋,再次停足:“万苦尊,适可而止罢。它们本性是良善的,还救了我们一命,即便藏了路师兄的确不对,却没有做出危及性命的坏事。再者,确是我们利用它们躲灾在先,就当彼此扯平了,如何?”
万苦辞端了身姿:“好,此事我听你的,你都能考虑到与它们扯平,那也不能忘了我罢?望枯,我只有一事求你,这些东西的来路恐是不干净。如若是我多疑了,我自然会放它们一马。”
他躬身对望枯眼:“若不是,我为何要放了它们?”
望枯垂首:“若是进了我身,多半也将魂飞魄散了,何须万苦尊出手。”
万苦辞咬牙:“依我所见,你倒是帮了它们一把。总好过终日人不人、鬼不鬼、一摊烂泥地活着。”
他自认言之有过。
但这些邪物并不配担待一个“邪”。
要么翻身出沟渠之地,取代天边虹;要么钩走山月,做一回乌云。
而非流落此地,漫无目的,不见尽头。
望枯却斩钉截铁:“可它们不想。”
这些静默太久的水,听了这话,终有所觉。
——娪,我们不想放你走。
这些适才还温良的东西,再次翻江倒海,变为晦暗。原先还会闷声,这回却凄厉出鬼魅之声。
这些“脏泥”,还在悄然向望枯所处之地攀爬。
万苦辞怒不可遏:“这就是你说的良善?你究竟在退让什么——”
眼见最后这行字缓缓散开,望枯也如梦初醒,怅然若失。
她喃喃自语:“……我就是见不得旁人对我好。”
望枯见休忘尘的第一眼,他就捅了她刻骨铭心的一剑。哪怕日后有过千万次的“偿还”,望枯却生生世世记得那时的痛。
但今日,望枯第一眼看到的是笨拙的讨好。无论这些东西是人是鬼,是正是邪,是清湖是沼泽,望枯都会不自觉惦记着。
万苦辞长叹一声,不再看她:“……我欠你的。”
他扬起手,魔气漫天袭来。
“砰——”
万苦辞的魔气还没来得及伤去一处,就被一剑绿茵,夺走了风光。
望枯走去他身前:“不得欠我,我说过——我还不起。”
如此,假水换来一席倾盆大雨。
阴冷侵身时,湿了衣裳,万苦辞却放心让这一抹春色动手。
她的剑法并非不入流,而是太过着急,但与水适配。
不时,那些原先她还牵挂于心的东西,就被“剁”得粉碎。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还要用断剑抹伤掌心。
望枯回头埋怨:“万苦尊适才还伶牙俐齿,如今就袖手旁观了……这些魂都要往我身里钻,您不该过来搀着我么?”
大海已往此地蔓延,万苦辞走去,却觉这些断魂到死也命好。既能寻到望枯这一落脚处,还能沾了她光,晃成流萤。
万苦辞那时一句“欠你的”,实则后头还有一句忘了说。
“它们驭不好邪气,这样下去迟早会自毁。那我若用魔气护着它们呢——你总不会还要难受罢?”
而今却起另一句近似央求的调笑。
——“抱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