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脖颈划开到喉头,足有十寸长,一指宽。
像是自刎。
可这刀迹走势不活络,临到后颈还岔开两道共用一端的浅伤。
怎么看都不是清绝剑的手笔。
望枯不留一丝侥幸,再拔开忘苦剑。
——剑头刚好向内凹陷,仍像蛇信子。
万苦辞用魔气铸墙抵御,这才跟随望枯身侧:“如何了?”
望枯淡漠陈情:“万苦尊,是我自戕了。”
万苦辞有刹那的惊异,下一瞬,尽心尽力将她打量个遍,见是无恙,再看路清绝。无须让思绪打两道弯,便已猜透始末:“慢着,我先捋一捋。你在回溯之前自戕了,死的却是路清绝……因此,休忘尘还有换命的本事?”
望枯:“有。”
万苦辞气笑了:“……”
他们被推去天道眼下,仍是冤枉太过。而如假包换的恶人享尽盛名,到死也要算计个遍。
万苦辞咬牙切齿:“休忘尘就是个祸害,一天不除,五界就无法安宁一天。”
望枯低头轻笑:“因我一时糊涂,让同门师兄替我丧命,如此看来……我也是个祸害。”
万苦辞生涩宽慰:“何必如此,就是恶人也有三六九等。即便你是天生坏种命,却从未误入歧途;休忘尘蒙受仙门福禄,仍要毁天灭地……既然都是命,何必怨自己呢?”
望枯:“万苦尊,我本不想怨,可是。”
可是,明知借了路清绝的命,却不知如何返还。
泄了的气,一旦散了,就捉不回来。
万苦辞:“一桩桩来,你杀了休忘尘,还愁没有公道么——”
他这般倏然吞声,便知风云莫变。
望枯不由抬头看去。
山之高,荒山之丰茂。
以为大浪一去不回头。
却在今朝豪饮一杯,过把诗情碧霄瘾。
一道几丈高的长浪,淹没多少高树,向低处奔腾。
万苦辞:“这海浪怎的又来了!”
但古怪的是——今日的天边却没有海浪了。
万苦辞也不嫌沼泽了,下意识抱紧望枯:“还发什么愣!趴好!”
望枯不甘心,在弥留之际又看一眼天穹——
仍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