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她回来了。
群山环绕,此地虽被昏黄压了一头,但像是学着农耕者,烧了一把麦穗杆,有烟熏,有火燎,染黄半边天。
而这方高岭正下方的左手边,刚好是浮光跃金的巫山水,右手边则是整片茂林,分开出三条通幽小道,其间可见飞禽走兽影影绰绰的身姿。山水分明,万物百态尽收眼底。
望枯能归故土,难掩笑意,从包袱中翻出盘缠,大大方方给了风浮濯一半:“多谢倦空君。”
风浮濯愈发沉声:“……”
他当然不会接。
甚至还想问有何深意。
望枯解释几声:“这是给倦空君的搭乘费,包袱里剩余的钱,我还需攒着给修士复原我的藤身呢。你为人刚正不阿,应当不会嫌我给的少,对不对?”
久藏乌云后的阴霾,沉落风浮濯的眼中。
风浮濯:“不必给我,藤身哪里有恙,你带我去,我来修复。”
望枯:“……啊。”
她并非没有想过风浮濯,但妖与佛势不两立,他连她的伤都治愈不得,何况是藤身。
而她最是知悉巫山,夜幕将至时,自当遍地生秽。
于他佛修而言,是见也见不得,听也听不得。
风浮濯见她踌躇,反而更显厉色:“你想要何物从不藏着掖着,还大多直言不讳,为何眼下却循规蹈矩了?”
还是说,她在为他考量什么。
他不需要。
如何惩治,如何欺凌,如何让他以命换命,自当都能受得住。
而不是,让望枯为他委曲求全。
望枯不知如何道出原由:“也不是……我只是……”
风浮濯背影决绝:“望枯,过来指路。”
望枯:“既然倦空君执意如此,那就去罢……唉!倦空君慢些走,这样横冲直撞会惊扰到客人的!”
山岚边缘有一个自下的石洞,还有盘旋的窄阶梯,风浮濯一路疾步。望枯跟在后头提裙小跑,也只能追上他的影子——
到底为何又惹怒仙君了?
望枯紧赶慢赶,才到三楼,眼见二楼中,风浮濯的身影停了。
或是说,静止了。
霎时,石壁中回荡着几声难入耳的娇/吟,清晰又空灵。
望枯心下一沉。
还是来迟了。
望枯的藤埋在地下三百里,那买了巫山做腌臜生意的蛇妖,为了不费寸金寸土,把这方主山通通凿空了,分五层搭架,一层至多挖出三个石窟,供双修道侣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都有——既能节省地方,又通情达理。
而饭饱思欲,人之常情——
因此巫山百妖才大多会提早用饭,再各自蛰伏,才静得离奇,惹那声儿更为喧腾。
望枯几步跑下去,想踮着脚行笨法子:用双手给风浮濯的耳朵堵上。
奈何风浮濯太高,望枯站在高一阶的石梯上还需垫脚才能攀上。
而风浮濯像是早有预料,就此回头。
让人看不清神色。
下一刻,他反过来用两只大手罩在望枯耳上。
风浮濯:“望枯,多有失礼……但前方声息,你不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