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起狂澜,一人一鬼率先动身,长发被狂风挂去枝头月,望枯胡乱披好衣裳,只能紧抱舟远剑,才不会被大风刮去。
耳畔时有鬼魅叫嚣,如泣血厉鹰——
七月半已过,却又见鬼门开。
小主,
席咛赶忙追去:“还有机会拦下!快!”
而望枯深知人鬼势不两立,不假思索地轻轻松手,无骨之身就此卷入疾风而驰。
席咛大声而唤:“望枯——”
望枯只是赌一把。
赌自己就是那密不透风的网,能将争相逃窜的魂,一举打进。
但她尚且不知那些无影鬼魅可有入怀。
却有一缕柔风,与之抗衡,拥入望枯。
此风带暖,却比悠长三伏天喜人,致使飘无定所的望枯也渐渐迟缓。像是久旱甘霖前及时报讯的鸟,处处留浅尝辄止的情。
是让离船靠岸。
再与遥月相会。
清风送声,仍是不近人情:“伤,还未好吗?”
望枯回首见来人,他脚踩云梯,白发用素缎轻挽,近瞧,苦相又落雪,似是永不消融。
那日他自伤的疤,今日竟还留着。
是风浮濯。
常缠绕他身的风聚成佛堂蒲团,任由望枯端坐在上。藤与风仍是互斥,总叫她坐不稳当。
望枯答:“是的,一个都没好。”
风浮濯垂眼微睁,定睛瞧得何物后,转瞬又紧紧合上。
万里高空上,他僵直身子。
分明像在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风浮濯忽然小心脱下外衫,闭着眼单膝跪地,一把罩在她身。
风浮濯:“……佛门有礼,我逾矩脱衣,是为不对,但姑娘如若不嫌,便将我的破衣拿去,待我回去请罪。”
风浮濯举止生涩,加之二人身形有别,断不知自己的衣裳包上望枯的脑袋了。
而后者恰恰相反,扬起大眼将他此举尽收眼底。
原是适才穿衣穿得随意,眼下被狂风吹散一肩,不慎被风浮濯瞧见了。
但难免小题大做。
望枯:“多谢仙君,我伤都这么多了,怎会怕凉呢?”
风浮濯无动于衷:“是我无用在先、失礼在前,害的姑娘伤也不好,还误毁名节,只是眼下还有要事在身,不好戳去双目。”
望枯:“……啊。”
说他小题大做都轻了,大动干戈四字才更为贴切。
风浮濯闭眼轻念什么,望枯座下云就悠悠降落。
堪比百年老龟,唯恐快上一步,就要将脊上妖颠簸而去。
与此同时,又闻风浮濯旷世琴音。
望枯看去,却见几道五彩斑斓的霞光,刺眼非凡。
橙黄为金,由桑落而起;赤焰为火,由襄泛而起;墨绿为木,由顾山来而起。
这回没有何所似的身影,却遥遥看去,有一似玉女子,灵力是至净至明的冰色。
而为首之人,确是只立剑,不行事的休忘尘。
他们不筑结界,却将游魂一网打尽。
如此有备而来的架势。
为何望枯却觉——
又被摆了一道。
席咛将望枯接下,风又识趣返回风浮濯周身。她素是不爱打哑迷,或是理应觉得望枯不识此佛修,便加以注释。
席咛:“他唤倦空君,听闻是弋祯法师亲取的名,原是康平帝在位时的太子,但为人极是刚正不阿,正好赶上渡劫飞升之期,却听闻,他天雷总断,救人也有失手,因此遇魂便渡,积攒佛缘。”
莫非,断的天雷打入巫山的枯藤之上了。
再莫非,救人有失手也只是望枯一个。
冤冤相报何时了。
望枯喃喃自语:“可他不像太子啊……”
席咛:“世人都说他若继位,定是一介明君,我与凌嵘为百年前的末流女官,入仙途的年份远不及他,他天资聪颖,凭一己之力唤醒沉寂千年的空桑山,又独炼三百年,定是与当年迥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