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曼成犹豫了一下,道:“再等等吧。”这就是默认放弃治疗了,阿兹海默后期是无药可救,送去医院也不过是插管进重症监护,用仪器维持生命体征。意识是不可能再恢复了,不过是烧一笔钱,为他博取一个孝子的名声。
既然郁母清醒时,都留言要放弃抢救,郁曼成也决定让步了。近来经历了太多事,让他精疲力竭,许多观念和态度上都软化了。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证明什么了。
郁曼成看着病床上母亲的脸,感到极其陌生。久病在床的人,临终时刻大多消瘦如骷髅,早已没有往日的容颜。他记忆里的母亲还是三四十岁的样貌,因为那也是他和母亲相处最久的时候,人总是习惯性留恋一些旧日温暖。
守到凌晨两点,医护正式宣布郁母死亡,郁曼成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就起身与他们一一握手,道:“谢谢,你们也辛苦了。”
疗养院有途径直送殡仪馆,这里大多是老人,也算是一条龙服务,有许多文件需要郁曼成签字,等他结算过费用,走廊里又等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同郁曼成握了握手,递上名片,道:“郁先生,你好,我是广龙事务所的律师,您母亲清醒时有立下遗嘱。我知道您现在很不容易,还请您节哀顺变。这是您母亲意识清醒的医疗诊断证明,这是律师的见证书,有签字和公章。郁先生先看一下,确定没有问题。“
郁曼成道:“不用看了,我妈没留下什么东西。直接宣读遗嘱就好。”
律师道:“现在还不方便,还需要您去派出所开具死亡证明,才能在法律上正式确定您母亲死亡,请见谅。您可以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明天您手续办完后,我立刻来找您。”
郁曼成并不知道遗嘱的事,不过郁母清醒时,本来就是个独立的人,他们相聚的时间又不多,确实缺少沟通。郁曼成有做最坏的预期,或许母亲会把一些财产留给郁川,遗嘱的法律效力大于顺位继承,他就算有意见也无从反对。
但并没有。郁母的遗嘱里所有财产都是留给他的,她留下遗嘱是因为外公当年还有套祖屋没拆,现在写着郁母和她妹妹的名字。如果将来要拆迁,房子的产权容易划分不清。所以她多留了一笔,仅此而已。
律师宣读完遗嘱,道:“对了,郁川先生是您的弟弟吗?”
郁曼成道:“对,怎么了?”
律师道:“他也留有一份遗嘱,但是我们的服务费上涨了,需要他多加一笔费用。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联系不上他。我们之前和您母亲聊过这事,她说会代为支付这笔费用,但是不知怎么她好像忘记了,现在只能请您代为缴付一下。”
一瞬间,郁曼成想通了所有的事,明白为什么宁文远的尸体会被掩埋又挖出来。
他是从来不信神的,但他那一刻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谁能证明夏逸没杀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