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有这样的梦?”江启直顿时站起身,“这实在不祥,还梦见了什么,你快细细说来。”
赵思喜拍拍他肩膀:“诶,不过是梦,你急什么。”
“可这梦好真。宋余衡因其母家刘氏一案耿耿于怀,皇室中人不死,他难报大仇。秋儿自己也死在他手下,如今再看宋大人那张脸,我只觉得胆寒。”她像是忽然脱了力,坐下继续说道,“卧床这么久,我派人寻遍名医,更有宫中御医诊治,却没有一位大夫说得出我为何梦魇……想来,这梦魇既不是病,也不是靠医术可以医得好的。”
亓朝儒释道三教并重,信神佛之说的人倒也不在少数,往这个方向引大概不会有问题。
“竟有这种事…若说因当年吉州一案,他们宋家心生恨意也不无可能…”赵思喜捏紧了手帕,分析道。
“后来,秋儿去白云观求签,遇到一位道长,替秋儿解了梦、除了病。”
“这道长是如何说的?”江启直追问。
“道长说,这梦,就是我的前世。若想解了这孽缘,必先避开祸因。要说祸因,除了那宋家,再无别人了。”
夫妇二人听得认真,到这儿皆为一震。
“皇兄,皇嫂。”江易秋看向二人,“着实不是秋儿迷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只是那日从白云观回来我就立刻不再梦魇了,而且每每见到那宋余衡我便心口发痛,好似那一箭仍在胸口。由此可见,这道士的话是有几分可信的。秋儿自知荒唐,可即便荒唐,也实在不愿拿我们江家一族人的性命冒险!”
“哎。”江启直低着头叹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既是你的婚事,也该你自己拿个主意。可为兄怕是也做不了主,母后那里得靠你自己去说,父皇那儿…父皇的性子小妹你也是知道的,何况是你与宋家公子的事,为兄和你皇嫂都不好说话。”
赵思喜接上话:“宋研不仅自己主管户部,宋家更因当年刘家的老家主而势大,还与大将军高氏一族联系密切,朝堂之上只有我父能与高将军分庭抗礼。虽无反意,但这样的关系,父皇定有提防,若是想拿你掣肘宋氏父子,倒也不无可能,圣意难测啊……”
“只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旁敲侧击,说你与其他皇都公子有意。”
江易秋摇摇头:“秋儿在皇都并无有意之人 。”
“哎,这就有些难办了。”江启直摇头。
江易秋劝慰道:“无碍,皇兄皇嫂只须照顾好自己,其他的,秋儿再想办法。”
留了二人用一顿便饭,再看天色,已经是戌时。
江易秋一直有睡前沐浴的习惯,寝殿隔一座屏风便是浴池。
浴池一半嵌在地下,有三张床榻这么大,一半围着贴了鹅卵石的矮墙,进水处是瑞兽模样的石雕。这样的地方,每每沐浴都要费好些事。
让舒儿留下皂荚和花瓣后,她便将所有人打发了出去。江易秋特别嘱咐寝殿内留几扇窗别关,一来可以吹吹晚风不至于泡晕,二来现下十五正值月圆,也好赏月。
室内只浅浅燃了三五支烛火,有一轮圆月,竟是一点也不暗。浴池之中依稀可见花瓣围着银光。
月圆之际,明日还能见到母后,看来老天爷对她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念及此,江易秋的思绪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舒儿?不是说不传不必进来么?可是有什么…”
她转头,看到来者立刻将话语堵回了喉间,这人竟然是一身劲装的严淮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