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的诗,原来他也看过,写下过祈愿,三十而立,但愿醒悟。
后来,又划掉。
连城翻来覆去找不到他划掉时的心境,他在想什么,划掉时是什么处境。
怎么会有人,在私密纸页上也记载沉默。让人循着时空留痕,都读不完他。
黄胜男的红蔷薇迷宫,以为他们不是奥雷里亚诺和赫里内勒多。
原来他笑,是马孔多还在下雨。
窗外夜幕笼罩,她说不清这是第几个,万分宁静到呼吸都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夜晚。
她像一个读取梁朝肃的U盘,撬开他最后的遗留。
那个被埋在花圃的匣子。
很小,几个孤零零的玉佩,和似曾相识的照片。
一张她注视花朵的照片,对应一个雕刻,白山茶,海棠花,雕了一半的松月樱……
连城忽然听见,脏腑,血液,骨缝,在恸哭,浓稠的泪水在身体深处发狂,尖叫你错了。
她又错了。
梁朝肃那个人,他那个人怎么会用物件来质问,暗喻她。
或许从玉米的节点,暴露她的隐瞒。
喜好盲目,她变化无常,他太笨拙。
三,薰衣草。
连城按捺不住,基金年终汇报结束,她三十岁的最后一天。
飞抵法国。
石头城的庄园还在扩大,梁朝肃沉睡在最高的山坡上。
萧达竟也在。
“前几日下雨,梁先生墓碑字迹褪色,我带人过来重刻。”
连城点头,萧达陪她上坡。“您怎么决定提前过来?”
“忍不住。”她怔然,相隔时空的切身体会,“欲望,不受控制。”
萧达抱着薰衣草干花束,“这种感觉,如果强压,您会非常痛苦。但其实,我并不想您来见梁先生。”
连城笑,“恨我?”
“不。”萧达止步在半坡,把花束全部交给她,“我理解梁先生,也理解您,甚至理解你们。不见,有不见的好处,您好,梁先生也好。见了,有见了的好处,对梁先生好,对您也好。”
连城仔细看他,“上面有什么?”
萧达眼睛里有笑意,尊敬,欣赏,却也像没笑意,一种厚重的隐忍。
“您自己去看。”
连城迈步。
梁朝肃的沉眠之地,可以三百六十度俯瞰庄园,到了花季,目之所及皆是深紫汪洋。
眼下三月,一片草青。
虽然生机勃勃,虽然也壮观,但连城把持不住,像他生前经常那样问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