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院中,剑拔弩张,气氛冰冷。
圣地众人,皆已伸手握住兵刃,神色凝重至极。
而高柳城出身的众人,也都同样没有退让之意,显得极为强硬,表达心中不满。
但林焰扫了一眼,便也知晓。
城守府这些人,其实不敢对圣地来人拔刀。
大城守显然也不愿意与圣地之人,刀兵相见,只是希望借此,表达态度,从而迫使圣地,更改此令。
“多少年了,但凡圣地之令,各方无不尽力推行,未敢有半分懈怠。”
“未想高柳城,竟在今日,于本座面前,刀兵相见,以抗圣地法令!”
首座真人脸色冰冷,缓缓说道:“所以,高柳城上下,自城守府,到监天司,甚至是陆兄这位炼神境,打算互相勾结,自立一方,图谋造反了吗?”
“李兄!”
陆公忽然轻笑了声:“若推行此令,势必人心生变!”
“一来折损圣地之威。”
“二来惹动各方人族,凡心怀正义之士,必然质疑圣地决断!”
“三来使得高柳城,乃至于各府各城所在,凡寻常百姓民众,都要惶恐不安,心中不得安稳,杂念丛生,香火不正!”
“吾等认为,此三点,属于重大错误决策!”
“按照圣地的规矩,理当压下此事,重新上报圣地,由圣主裁断,经栖凤府复议!”
“你作为第六脉首座,非要一意孤行,偏执决断,强行镇压各方,惹得将来大势不安。”
陆公停顿了下,说道:“李兄,你置圣地规矩于何处?又将圣地威严置于何处?当年你意气风发,心中怀有人族之大局,眼中蕴藏未来长远之大势,时至今日,尚在否?”
在场众人,都并非愚鲁之辈。
哪怕曾经愚鲁过一段时日的吕堂,此刻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公在称呼上的变化。
先前一直都称呼首座真人。
眼下称呼李兄。
看似更加亲近了。
却是以另外的方式,在斥责此人行事,全然没有作为首座真人而应有的气度。
“在场诸位,无一例外,都是凭本心而言,意在人间公理,心怀人族大局,而非违逆圣地之意!”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伱扣上罪名时,连老夫也给圈进去了。”
“我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炼神境,被你扣上这么一项罪名。”
“事情传到圣地当中,是非曲折,你身后这几位,只怕不敢欺瞒圣主。”
“逼反一尊炼神境,你受得住后果吗?”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圣地第六脉的福泽,传到你这里,已第四世了……”
他上前半步,低声道:“然而自老夫始,福泽五世不衰!待老夫死后,可以再传四世……论起分量,你不如我!”
——
临江坊,高楼之上。
李玄同俯视下来,叹息道:“叔祖落入下风了。”
身边的中年男子,不由得低声道:“何以见得?首座真人,可是圣地高层人物!”
李玄同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吐出口气,
“刚才那院中有杀机,隐约有兵刃肃杀之气一闪而过,显然事情没谈妥,定是高柳城方面,比预料之中更为强硬。”
“十有八九,是那位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无常,从中作梗!”
“如果陆公没有修成炼神境,此刻叔祖动念之间,就能威压整个临江坊,就算是那位大城守,也不敢妄动。”
“但此时此刻,那院中安静无声,没有气机交锋,显然是陆公压住了叔祖的气机。”
“或者说,叔祖面对一尊货真价实的炼神境,不敢展露神威!”
听到这里,那位中年男子,更是惊骇莫名。
“就算陆公成就炼神境,毕竟是今日初成,而且也不是正经的以武入道,偏弱半筹……可首座真人毕竟已是掌令二十三年,怎么着也不至于被陆公压制!”
“凭着自身就能炼气化神的存在,哪怕是当今圣地之中,也是屈指可数。”
李玄同叹息一声,低声道:“换个说法,对圣地来说,同为炼气境!这位年纪轻轻的无常巡察使,跟如今高柳城的指挥使,你觉得谁的分量更重?”
那中年男子低声道:“指挥使断了一臂,修为大损,而且已经临近晚年,有失控风险,自然是无常分量更重!”
“对圣地来说,陆公与我叔祖之间的差别,就好比无常巡察使与当今高柳城指挥使!”
李玄同叹息了声,说道:“筹谋了这么多日,却未有想到,这最后一步,竟然就撞上了陆公成就炼神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