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夏割地一事还在争论不休,蔡确和韩缜都相继被弹劾出朝,由司马光接任左相,吕公着接任右相,整个东府和台谏都是旧党的天下,开始着手废除新法中仅存的免役法和青苗法。
唯一不同的事,是章惇依旧赖在枢密使的位置上,不过也不影响大局了。
三月,苏过回到江宁王安石处,准备陪伴老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来到这里已将近两年,十五岁的苏过已经竭尽全力试图改变原有的历史,但在三十多岁的苏过看来,一切都还是沿着原来的轨迹前进。
六十六岁的王安石躺在竹椅上,神宗皇帝的驾崩,新法的废除,让他这里彻底冷清下来,最后留在身边的,除了老妻之外,便只有苏过了。苏过将京城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讲给老人听,但王安石已经不作任何回应了。
亲友尽成政敌,谤怨集于一身,所以人生的最后十年,他早已寄情于山水与佛法,眼下虽然朝局再次动荡,但于他而言,都只是过眼云烟了。
于是,苏过也不再讲那些让人沮丧的朝中事务,开始在王安石身边诵起了经文来,老人睡去时,便在一旁默默地抄写经书。
吴夫人有时会陪坐一旁,但更多的时候,只有这一老一少,一个说一个听。
苏过被一种无力感折磨,眼下诵经或者写经对他而言,都只是在逃避,也许已经自认是最失败的穿越者了。有时他累了,便坐在廊下看着天际的浮云,没有人知道他才十五岁,为何要这么热衷于朝廷之事,可他那日看着夕阳,便如同看着这个时代在慢慢落幕,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他爱这个时代,不只是因为他来了,而是这个文化璀璨、人民幸福的时代值得他去爱,他想带着大宋走向迈过汉唐的大道。
吴夫人来到苏过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平日里看着挺老成的,怎么这会脆弱起来了。”
苏过忙擦了擦脸,嘟囔道:“才没有。”
“好孩子,”吴夫人掏出手帕替苏过仔细擦干净,说道:“别看他这几日不言语,你不在时可是经常夸奖你呢。”
苏过又哭丧张脸,低声道:“可我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吴夫人替他理了理头发,又将皱巴巴的衣袖扯了扯,笑道:“你做得很好了,京中不少人来信都说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