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想,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正一点点往外渗血的指腹,然后尝到了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其实不仅是血,所有东西的味道好像都变了。
水的味道,肉的味道,草叶的味道,都变得刺激起来。
还有就是颜色——他从前看见的血的颜色并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是更加暧昧昏沉的色彩,像是如今他所见的枯朽叶片。
可是那一天,当他在剧烈的痛楚中被某个声音唤醒,睁开眼睛的刹那,失焦的眼底冷不丁地就撞上了那种艳丽到不可思议的色彩。
大火中绽放的绮丽血色,一直向上延伸,直到他的视野被一张面孔所占据。
作为一只猫,他显然无从判断一个人类的长相算是好看或者难看,但他还是从那人弯起的嘴角判断出对方是在笑着的。
明明处在那样一片焦土之中,明明那个青年已经被雷电劈得只剩下半边身子,脸上竟然还笑得出来。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毕竟他光是手指扎进木刺都已经难受得要死。
更何况是那种的情况。
……那名青年那时应该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才会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伸出手触摸了同样奄奄一息的他。带着鲜血和焦糊味道的抚摸,温暖无比,可惜只轻轻的一下,那人垂下的手掌就再也没有抬起。
他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犹豫片刻,勉强抬起头用鼻子蹭了蹭对方残留余温的掌心。
像是他曾经见过的一些豢养在人类身旁的同类所会做的那样,他向那人交付了最初也是最后的回应。
——他以为他们会死在一起。
一只被顽童扒皮丢弃的野猫,和一名渡劫失败死于雷霆之力的人类,同样形容凄惨,同样曝尸荒野。
说不上多好的结局,但至少就显得都没有那么的孤孤单单。
结果,自己却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然后变成了现在的这副鬼样子。
他好像变成了人类,又保留了自身的某些特征,比如眼睛,比如牙齿,耳朵和尾巴也还在原来的位置。
他既没有人类的常识和生存技能,也没有作为猫的敏捷和灵巧。
简而言之,他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