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奋力挥舞的手脚似乎击中了对方,他听见一声变了调的痛呼,然后是气急败坏的咒骂。接着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发出像是无数沙子从高处洒落的声响。
浓绿把喷出的滚烫的鲜血映照成古怪的灰黄色,沾在身上很快又凉透。
他大睁着眼睛,像所有死不瞑目的人那样,同时清醒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开膛破肚。
皮肉被刀破开的声音,内脏彼此拉扯的声音,鲜血汩汩滴落的声音……那么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竟然还是抵不过耳孔中那仿佛炸裂一般的夏日蝉鸣。
他感觉他要死了。
然后就真的这么死掉了。
可是死掉的他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鬼魂那样,漂浮起来,飞到空中。
相反,他被困在这具残破地肉身之中。
失去了知觉,没有了痛感,但却神奇地保留了视觉和听觉,苍蝇来了,蚊虫在草丛中肆意的飞舞。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腐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失去了辨别时间的能力,头顶的太阳升起又落下,但是已经毫无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中麻木又绝望地想到,也许……这就是永恒。
他开始理解瓶中魔鬼为何会逐渐变得扭曲,甚至下定决心要杀死那个能将自己从桎梏中解救出来的人。
因为在那样的等待中,仅仅依靠希望是不够的。希望会泯灭,但是恨却足够长久。
……话说回来,自己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呢?
他静静思考着,连灰白的眼球从眼眶中脱落都没有察觉。
直到听到极其轻微地噗的一声,一边的眼睛突然就看不见了。
原来如此,他猜想等到这具身体完全分崩离析的那一天,自己也许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解脱。就像人们会说的那样,入土为安。
……真是个动人的说法,就连他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要是风再大一些好了,等他的颈骨折断,身体和头颅自然可以顺利落地,然后再下上一场大雨,等到松软的泥土完全掩埋了自己,就可以获得真正的安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