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孙渺的祭日。
那一天也同样下着这样的大雨,天阴沉到不可思议。
人走在外头,只能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密匝匝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浇灌下来,即使低着头撑着伞在雨中穿行,还是会有一种无法透气的感觉。
就好像被围困在了滂沱的大雨之中。
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
林安一边蹚着水挑着地势稍高的地方走,一边感到有水从伞柄湿漉漉地往下流淌,也不知道是雨伞漏了,还是斜斜飞溅进来的雨水。
少年暗自咒骂一声,甩了甩有些湿滑的伞柄,将雨伞从一只手换到另一手。
——该死的天气。
公交站下来,步行十分钟左右,林安远远地看到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酒吧街。
刚过午后,被雨水敲打的城市,并没有因此从一直笼罩着夏日的困倦气息中苏醒。它似乎只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空茫的,用像是活死人一般没有焦距的惨白瞳孔漠然注视着,表情僵冷,目的不详。
林安感到自己正置身于那种令人不适的注视之中。手背上的寒毛被风一吹,根根直立。
他用手掌按压下心头的不安感觉。一步步向着大雨中的酒吧街走去。
白天已经过半,酒吧街却还睡着,偶尔可以看见屋檐下或倒坐、或趴伏,或以说不上来奇形怪状的姿势昏睡着的男男女女。
原本空气中的那种古怪臭气像是被大雨稀释而变淡,但并不是说这里的味道就变好了。因为另一种更加晦重潮湿的味道,正源源不断地顺着地下水的上涌席卷而来。
林安感到有些恶心。他的嗅觉敏感,肠胃也偏弱,对于刺激性的气味毫无招架之力。
即使用手背遮挡,味道还是一阵阵地钻进鼻腔。
林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以免在找到想找的人之前当场呕吐出来。他虽然不像贺雨宁那样有着严重的洁癖,但还是对在泡着自己呕吐物的水中行走充满了抗拒。
尽管很有可能,这水里原本就存在着某些比呕吐物更加不可名状的东西。
不能想了,林安对自己说,眼看着快要走到街道的尽头,他在一家烟杂店的门口停下,摸出兜里的手机,开始拨打最近的联系人。
可是,听筒那头传来的始终是均匀间隔的嘟嘟声响,接着响起冰冷又甜美的机械音播报。
……该死的,为什么就是不接电话呢?
林安抬头看着不断从屋檐浇灌而下的雨水,感到心中的烦躁又上了一个台阶。
“学生仔,这大雨天的,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