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阿姨出了屋子,房间里就剩下孙渺和林茴两个人。
孙渺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之前放在柜子上的托盘连同上头装着的瓷盅瓷碗,全都已经收拾干净。
终于,林茴身子一动,孙渺还以为对方要离开,林茴却只是走到了窗户边儿上,伸手将被风吹开的窗扇轻轻合上。
这窗户的年头着实久远,风一吹就开了,要是真的有人心存歹念,大晚上连工具不用带,徒手就可以翻进屋子里。
不过,孙渺环顾了一下房间里陈旧的模样,就像李阿姨说的那样,她这么一个老婆子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可惦记的。
孙渺一晃神的功夫,林茴已经转了回来,接着少女一抬屁股就那么坐在了李阿姨先前坐着的那张靠背椅上。奇怪的是,那张老破藤椅,李阿姨坐上去的时候吱嘎嘎地直叫唤,轮到林茴时却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少女落了座,不知从哪里摸出本小册子,从上头取下一支笔,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旁若无人地认真记录起来。
孙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对方,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呀。”林茴抬起头,灯光从上方照下来,落在她厚重又笨拙的眼镜框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而在那片阴影之中,孙渺看见了对方勾起的唇角,“当然是要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少爷没有这样的习惯吗?”
“当然没有。”孙渺摇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一本正经地写日记,不过,放在这古怪的少女身上,倒也不算特别违和。
话说回来,还有什么比对方的存在本身给人更加违和的感觉吗?
“为什么会想要写日记呢?”孙渺问道。
“因为不想忘记吧。”林茴思索着回答,接着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活的时间越长,越容易产生混淆,很多东西如果不好好写下来的话,在这里造成混乱可就不好了。”
少女说着,用手中的笔轻敲自己的脑袋。
孙渺不由地觉得好笑:“你才多大年纪,这种事情过个二三十年再去想也不迟,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何况什么?”林茴盯着他,明明看不到对方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好奇心。
“何况那样未必不好。”孙渺放轻了一些声音,其实没什么必要,他还是移开了些目光,然后摸着鼻子讪笑道,“谁说,人活着一定要保持清醒呢?拍着手开开心心不知日夜为何物的傻子遍地都是,那些受不住真相而绝望死去的家伙也一抓一大把。”
“少爷在这方面好像很有见解的样子呢。”林茴轻声感慨着,然后仰着头一脸真诚地问道,“这是什么经验之谈吗?”
孙渺看着突然化身好奇宝宝的少女,想着对方可真是一时一个样,从贺家第一面时的懦弱顺从,再到方才面对李阿姨的圆滑讨巧,再到现在的……孙渺一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