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颇不以为意道:
“现在那些汉狗已经心胆俱裂,惶惶如丧家之犬,怎么可能是我蒙古铁骑的对手呢。现在出击必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也先摇摇头道:
“大汗,兵法有云‘归师勿竭’,明军确实已经人心惶惶,但部武齐整,撤退的时候也是井然有序,说明明军远远没有到崩溃的地步。况且明军士兵身处敌境,远离家乡千里之外,人心思归。如果我们现在拦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势必要与我们以死相拼,我们就算是能赢,恐怕也会损失惨重。我们蒙古人本来就比汉人少得多,上次又损失惨重,现在这里的几乎是我们蒙古人最后的精锐了,如果再折损许多,汉人可以东山再起,我们蒙古人恐怕就难了。”
“这……”阿鲁台仔细的想了想,觉得也先分析的还真有些道理,于是问道:
“那依贤侄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呢?”
“我们最初的目的是把朱棣老儿从草原上驱逐出去,他现在已经主动逃跑了,咱们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就没必要穷追猛打了。”也先试探性的说道。
阿鲁台立马回绝道:
“不行!就这么放跑他们岂不是纵虎归山,无论如何也必须让朱棣老儿尝尝咱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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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说之前已经猜到阿鲁台不大可能会答应,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
“既然非打不可,那就必须尽量削弱对方。我们可以分成若干小队,轮番骚扰对方。只要看到对方营地中冒起炊烟咱们就去挑战,汉人一出战咱们就远遁。到了晚上,人人点起火把,绕着明军的营地鼓噪呐喊,让对方睡不着觉。如此日夜相继,不断骚扰对方,让汉人寝食不安,终日惶惶,不出五日明军必定精神崩溃,到那时候再行出击,必可一战成擒。”
众人一听也先的这个计划甚是高妙,纷纷点头称是。
“好,贤侄此计甚妙,咱们就按照这个计划办。”
既然计划已定,众人便各回本部准备。
脱欢回到自己的斡耳朵后,问儿子:
“你是真觉得现在打明军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有意纵虎归山。”
也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父汗,我问您如果我们现在消灭了明军,对谁有利?”
脱欢回答道:
“对我们和鞑靼有利啊。”
“不,对鞑靼最有利。父汗,您想,如果赶跑了汉人,鞑靼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简单,脱欢脱口而出道:
“他要统一蒙古草原。”
“那我们是鞑靼部的对手吗?”
“这……”脱欢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部中有很多猛士,但论整体实力,我们还不是鞑靼的对手。”
也先接茬说道:
“对啊,所以现在还不是彻底消灭明军的时候,暂时我们还需要大明做我们的护身符,只有大明的威胁存在,鞑靼才需要我们这个盟友,否则我们对他们就没有价值了。”
脱欢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你是在养寇自重。可汉人有句话叫养痈遗祸,你今天放过的这个寇,也许明天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所以关键在于尺度的把握。我们要把大明打疼,但是不能打死。这样大明就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消灭鞑靼,大明就会需要我们的帮助,那时候价钱就好谈了。”
脱欢惊讶道:
“怎么?你准备投靠大明?”
“也未尝不可,有了大明这张护身符,我们才能安心发展壮大。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和大明摊牌。”
阿鲁台按照也先的计划把全军分成十队,轮番出战骚扰,搅得明军日夜不安。明军刚想休息,蒙古人就杀过来了,明军刚整队出战,蒙古人又一溜烟的不见了。如此反复,日夜不停。弄得明军整天提心吊胆,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几天来明军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顿安稳觉,盔甲穿在身上就没有脱下来过,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得睁着一只眼睛,不知道蒙古人什么时候杀上来。如此,明军上下各个精疲力竭,精神恍惚,他们现在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赶紧撤到长城内他们就安全了。
这天明军到达榆木川,长城几乎可说是近在咫尺了,对明军来说胜利就在眼前,同时他们也被折腾的快到极限了。蒙古人这边觉得骚扰的差不多了,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决一死战了。之前蒙古人一直跟在明军后面骚扰,这天夜里除了辎重和妇女留在后面之外,蒙古大军突然急行军绕到了明军前头,挡住了对方的去路。为了动摇明军的军心,也先特意让蒙古人行动的时候大事张扬,每个人都举着火把,有的甚至举着两只、三只,分左右两侧绕过明军大营。数万只火把把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一般,明军士兵在营地里见一只只火把连缀起来组成了两条火龙,把明军夹在中间,人人为之色变,心中暗想明天这场血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大张旗鼓行动的同时,也先还留下了一招杀手锏,他偷偷派出一支骑兵,埋伏在附近,等到第二天战况激烈之时从旁杀出,横击敌阵。
小葵和妇女、辎重一起留在了后方。这时她正在自己的闺帐中辗转反侧,几天来她表面上与哈萨尔嬉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闷闷不乐。她之所以接受哈萨尔就是想刺激一下常国忠,哪知常国忠毫无反应,和宝日公主二人世界过得其乐融融。明天大战一触即发,谁胜谁负对于小葵来说倒是没什么关系,可她日后怎么办呢,她已经没脸回大明那边了,当初她夸下海口,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证明常国忠的清白,那知事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常国忠看样子是无可挽回了,难道自己也要像他一样一辈子留在大漠吗?不!绝不!
小葵觉得自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于是起身穿好衣服打点行装,她的行李非常简单,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点散碎银子,收拾收拾装在包袱里就能走。
她刚收拾好,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轻声敲门道:
“师姐,你在吗?”
小葵的心不由得一跳,来者正是常国忠。小葵心想他终于还是来找自己了,她赶紧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假装生气道: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