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雨在后半夜停歇,当青得发绿的东边天空点亮第一簇白光时,地面便蒸腾起冰冰凉凉氤氲着朝露的雾气。
一声懒散的呻吟中,鹭翻动身体,踢开盖住胸腹的兽皮。
她挺直腰背,闭着眼睛向头顶上方竭力伸出双臂,平坦的小腹微微内收,绷紧一丝不挂的酮体。
“小白...小白?”
意识逐渐清醒,她抬起手敲敲右边的墙壁。
咚咚咚。
咚咚咚。
半晌也没听见对面的回应。
“难道已经忙去了?这么早......”
小白在接手祭司助手的工作之后,床起得越来越早,尤其是近期,每天早晨都要去摘新鲜的止血草,泡一壶热腾腾的水晾好。
“祭司大人只喝熟水,但不喜欢喝太烫的水。”
面对自己的疑问,她是这么回答的。
也就是说,吴廖大人说“要喝开水”并不是要喝刚刚烧开的水,而是烧开后放凉的水。
这个答案,从来都没有从大人的口中听说过。
“总感觉......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鹭埋头抱膝而坐,微微潮湿的尾巴从膝窝下穿过,从肉白的大腿间穿出,柔软无力得贴在碎发和脸颊旁。
不只是起床早这件事。
现在的小白越来越忙碌。
以前的她,总是睡到族人们开始吃饭时才醒来,总是梳理不好自己的尾毛,害怕出门,害怕被自己看见她出汗的样子。即便眼中有光,但光芒似始终在躲闪,怯懦又晦暗。
可现在不同了,有时候在部落中碰见她,微笑中视线交互,就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她眼睛中那缕光。
不同以往,光芒已经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深邃,仿佛在告诉每一个和她对视的人:自己已经不需要依靠了。
小白正一点点努力靠近着当初她和吴廖大人尚未正式相识时就附在耳边偷偷告诉自己的梦想,当时的自己也默认了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想到这一点,胸口就闷闷得,像是落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坠得发疼,疼到不想去呼吸。
“难道我是不想看见小白摆脱对我的依赖,不想看见她的成长么?”
“难道我不希望她离开我的身边,其实一直在依赖别人的不是她而是我?”
难道是嫉妒?嫉妒她更有才能?
难道自己是这样一个胆小、怯懦、又性格恶劣的雌性么?
鹭突然猛摇了摇头,甩动的发簇拍打在赤裸的后背上。
嘶......还挺疼。
“不想了,不想了,我的目标是成为觉醒血脉的战士。”
这种事情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本以为会像是说中了就灵光一闪的那样简单。
她拿起干草刷,梳理好尾毛,简单穿戴好兽皮衣物,抄起长弓,挎上箭袋,一只脚踏出门扉前,斜眼略带不舍得瞥了一眼靠在墙角的木制手弩。
手弩是成人仪式后,小白做好送给自己的,附赠的还有三支笔直的短箭。手弩是吴廖大人亲自发明的武器,使用起来简单方便,哪怕是从没摸过武器第一次狩猎的洁,都能用它击杀一条成年的木蛇。
鹭本想以后就抛弃使用长弓改用手弩一直带在身边,结果却被训练自己的阿爹狠狠训斥了一顿,并命令她在弓术达到自己的水平前再不准碰那个手弩。
“为什么?!那个手弩用起来那么方便!”
训练中的她紧紧怀抱着手弩喊道。
“确实方便。”
狼头紧皱眉头,跨步上前,弹指逼近眼前,一把从她怀里夺走了手弩。
在鹭瞠目结舌中,阿爹不知何时从自己的腰际兽皮袋拿走了两支短箭,在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眼睛的视线中,狼头看都没有看向自己的手中的弩。拉弦、搭箭,举臂、射出,四个动作一气呵成。
近二十步的远处,一只灰黄色的草兔子刚刚从洞口中探头,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的状况,便被短箭咻得一声穿透脖颈,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