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廖沉默的时候,智再度打开了话匣。
“见过大人的奇怪样式,我就不觉得我家雌性做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了。”
他反手拍了拍身后的兽皮包。
吴廖拉回思绪,目光跟随他的手臂扫过,兽皮缝制的敞口背囊由两根手腕粗细的草绳穿过,挂在智的双肩。仔细研究,吴廖发现这种样式和他现在背着的双肩包有些相似。
“这是她前两天突然塞给我的,炫耀说这是她最得意的新样式,是她那几个朋友里第一个做好的,正好可以赶上这次搬家。我本以为她拿着我好不容易猎来的上好莽牛皮缝这么一个东西是在瞎整,没想到用起来还不错,背这么多东西还挺轻松,就是肩膀勒的有点点疼。”
吴廖哑然而笑,心里腹诽道,那是当然,两个肩扛东西自然比挂在腰上或者抱在怀里舒服很多。顺便打趣道:“你的老...你的伴侣对你很好啊。”
智闻言,扬起下巴点点头:“那是当然!我选雌性的眼光可是非常好的!祝的眼光就不行,他去年找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雌性,结果每次出去打猎前都被那个母花猫按在地上打,晚上还折腾的特别厉害,你说说......”
忽然,队伍中有一个人冒出了半个身子,回头大声道:“喂!大嘴智!我听到了!”
队伍中两人之间接连响起了笑声。
智虎躯一震,连忙探头大声喊道:“你说说你听到啥了!”
前者探头往队尾瞪了两眼,哼哼唧唧两声,旋即缩了回去。
大概是气氛的感染,吴廖也无声地笑了笑,并略感好奇道:“那你问过你那个朋友他的伴侣为什么要打他了没?”
智摇了摇头:“我当然也问过他,也问过和他的那个雌性走得近的朋友,他们都说不知道,问就是不说,说就是秘密。可能那个雌性并不是特别喜欢他吧,想出出气?”
“这还真是奇怪。”
吴廖没有深入思考,因为这种事情在他之前生活的世界并不是个例。
“不过他们也是幸运,家安在了靠近大人您住的地方。”
忽然提到自己,吴廖有些诧异,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什么意思?”
智默然叹了口气,愉快的面容一下湮灭了所有扬起的弧度:“我家就在靠近部落的外围,胡狼族夜袭的那个晚上,就住在我家隔壁的母子两口全被划破了脖子,要不是夜里有人嚎叫唤醒了我,我和我的雌性,还有两个崽子估计就在睡梦里回归兽神了。”
后怕、悲伤、恐惧、愤怒,它们汇聚的情感从面前的这个男子略微弯曲的后背传递过来,被吴廖清晰的感知到。
那一晚,他也在大帐的阴影中入睡,而且他一向入梦深沉,雷打不动,要不是鹭的呼唤让恰好浅眠的他及时察觉不妙,说不定就错过了鹭,错过了救她最后的时机。
从昏迷醒来之后,吴廖再也没有像从前一样深深入睡过。
“从另个角度来说,你也是幸运的,你受到了兽神眷顾。”吴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智没有回头,低沉的嗓音说道:“难道说,其他被兽神收走的人,就没有得到祂的眷顾吗?”
吴廖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智的疑问。
应该是疑问吧?
吴廖不是兽神,甚至不确定所谓的灵魂是不是真的会回归兽神。
人有灵魂吗?兽神会收留每一个死后的亡魂么?收留了之后呢?他们又会去到哪里?
这种问题是无解的,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活着,保护好身边的人,让你和你的家人都不枉此生这就是人生最大的馈赠。”
砰!
吴廖的面部狠狠撞在了智背上的行李上。
他吃痛地揉了揉酸痛的鼻子,眨巴着近乎流泪的眼睛,疑惑地抬起头,听到智的声音:“大人,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
吴廖侧身眺望前方,发现确实如他所说,队伍如熄火的列车,所有人都驻足原地,有的人也在队伍中探头探脑,望向最前方,但是由于队伍单列组成,首尾太长,排在队末的人看不见最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廖也在出发的时候偷偷问过狼头,为什么不用更紧凑的队形,族长告诉他,为了不让突然飞出的长矛一穿三,为了让族人更好的分散逃跑。
又在原地等待了大约两分钟,队伍逐渐嘈杂,讨论声中都带着不安和疑问,吴廖也被这种逐渐蔓延的情绪感染,左顾右盼,越发觉得不踏实。
他现在是部落的祭司,怎么能够对前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又不闻不问呢?要不要跑到队伍的前面探查一下情况?
吴廖回首间,瞥见了仍与大队保持百米距离的狼头,对方依旧警戒着后方,看起来并不担心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要么是心里有数,要么就是明确的知道队伍为什么会停下来。
他心念一动,抄起肩上的黄铜长矛,向着后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