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文说:“她在病中时,你常去看她。”
崔明玉:“我与她关系向来好,晟哥儿与昙姐儿又那么小,她在病中,我总要多替她照顾一些……”
至于是照顾,还是别有它意,二人心知肚明。
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提起,是如何背着顾宝珠暗度陈仓。
陆柏文:“她最喜欢你做的甜汤,说那是在她年幼时,你母亲做给她的。”
崔明玉:“……的确如此。”
陆柏文:“听说顾老夫人吃下去的毒,也都下在甜汤里。”
崔明玉霍然抬起头:“你觉得是我给她下了毒?!”
陆柏文扯了扯唇角,反问:“难道不是?”
“你怎么会这样想?”崔明玉紧攥着帕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都因为她的死埋怨我,可那只是我的缘故吗?你不愿承认,便想要将罪责全推到我身上?”
陆柏文撇开头。
崔明玉凄凉一笑,“好,那就当做我做了。可到她病了的时候,请的也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夫,若是她中了毒,难道大夫看不出来?你别忘了,她最开始生病,是因为郁结于心。”
陆柏文面露痛色。
郁结于心。
‘顾宝珠’一内宅妇人,她的郁气从哪儿来?
自然是与她夫君不和。
她生来锦衣玉食,顺风顺水,连嫁的人也是一见钟情之人。可直到成婚之后,才屡屡栽跟头,起初因骄纵的脾气常常吵闹,后来发现争吵无用,才只能将委屈藏于心底,极力去修复二人的关系。她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为何忽然冷待她,忽然开始指责她的不是,她也不知道,每一次她与夫君吵闹之后,她的夫君都会在另一个女人那儿得到温柔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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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不知道,她的夫君与她的继妹暗度陈仓,修成正果,每一次她向最亲近的人倾诉烦恼时,眼前人心中只有快意得意。
她什么也不知道,郁气结在胸中,愈来愈烈,直到有一日,让她病倒。
‘顾宝珠’的死,若崔明玉是果,那陆柏文便是因。
此刻站在此处的二人,谁也逃不了干系。
可悲的是,直到她死后,在她生前没有好好珍视她的人,才迟来的发现她的好,开始后悔不迭,懊恼自己的过错。
陆柏文后悔了。
可重来一回,即使他有心弥补,也已经来不及。顾宝珠根本没有给他弥补的机会,她已经潇洒转身,选择了另一个会好好爱护她的人。
直到此时此刻,他窥见了一点前世她的死因的真相,可掀开一角后却不敢再有下一步举动。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设想中的真相是真是假,在顾宝珠的死因之中,他的罪过也占了极大部分,他怕说的更清楚,最后面对的只有对自己的无限恨意。
崔明玉将这些赤|裸|裸的撕开:“你不敢承认自己的错,便将罪责推到我身上,这样能叫你好过一些吗?”
“够了!”陆柏文斥她。
崔明玉悲戚道:“若这样能叫你好过一些,你这样想也无妨,若她要恨,便全来恨我吧,你想要怎么都好,可是现在我只求你帮帮我娘,她再怎么不好,也是我娘啊。”
陆柏文背过身去:“你出去吧。”
“文郎!”
陆柏文冷酷地说:“你娘有什么结果,都是她咎由自取,当初她下毒时,便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若非是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放过你。”
崔明玉对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可这一回,她的眼泪没再叫眼前人心肠柔软半分。亦或是,此时此刻,有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叫他无力分心去想其他。
无果,崔明玉的哭声越来越大,又渐渐变小,止住眼泪后,她红着眼眶走了出去。陆老夫人还在等着她过去。
她也没忘记合上门。
夜风卷着雪花吹过她,她打了个哆嗦,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背上布满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