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家破人亡之后的某个夜晚,王寅面色戚然的站在镇子之外的一处小山丘之上,他虽聪慧但未经世事,陡然遭此剧变,已经没了分寸,若不是张愿一直守着,或许早就已经投河自尽。而张愿此刻就站在他的身旁,肩上扛着一杆铁枪,枪身上挂着个小小的包裹。
“我教授与你的锏法和枪法,你可熟记在心?”张愿开口问道,看到王寅默默点了点头,这才将包裹从枪上取下塞进他的怀里:“这是我十数年间积攒的银两,你父亲待我如兄弟一般,往日里总是偷偷给予我些银钱,让我赶紧寻个婆娘成家开枝散叶,只不过。。。”张愿又摸出一枚铁牌递给王寅:“其实我并不叫张愿,我本名高成,乃是高家庶子,只因犯了一条微不足道的家规,便被驱送到边关做了个小小的伍长,虽然也曾阵斩数名辽军高手,但功劳尽皆被高家占用,边塞征战十五年,我早就勘破了生死,所幸遇到你的父亲,才能体验亲情的滋味。若不是那一日我前去护送蚕丝去临县,定能保得你父母性命,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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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你父亲与摩尼教有染一案,乃是镇上乡绅刘慕和县令伪造书信诬陷,刘慕经营的绸缎庄所需的蚕丝,皆是购于咱家,你父母善于种桑养蚕,蚕丝品质在整个江南都是有些名气的,虽然供不应求,但每季的蚕丝都会留给刘慕足够的份额,那刘慕的丝绸生意也因此而常年红火,却不曾想他竟然对咱家的桑园和蚕室起了贪欲,刘慕的三叔在府衙中有官职,所以他与本地县令私下交好,但一直找不到理由霸占咱家的产业,只因你父母良善,总是做些积善行德之事。谁知那摩尼教最近又开始兴盛,让那刘慕心生毒计,之后的就不必再说,如今事已至此,你武力低微,为你父母报仇雪恨一事,就由我高成一力承担罢!”
王寅呆立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然则常人遇大事则惊乱不堪,却又有非常人者能因大灾祸而顿。他本是茫然的眼神逐渐回复了清明,看着手中的铁牌,赫然就是张愿参军入伍的兵牌,再一细看忍不住瞳孔收缩:“开平王高家!”
“我只是高家一个低贱庶子,平日里带你习练的也都是些我能知晓的高家武艺入门基础,不过在边境厮杀多年,自然有些心得感悟,但那些招数杀气太重,所以并未传授与你,都在包裹里的小册子上记录着,你天资过人,以后有的是时日慢慢揣摩,那些狗贼既然诬陷咱家和摩尼教勾连,那就随了他们说的,你拿着铁牌去睦州青溪县堰村,寻一个叫做石宝的,他乃是我军中袍泽,只因冒犯上级和我一起被驱逐回乡,途中离别我二人相约,若见兵牌如见其人,他武艺高出我甚多,听闻如今已经是摩尼教中数的上名号的人物,那摩尼教现任教宗名叫方腊,神通无双,且有为众生改天换命之愿,这大颂早已千疮百孔,你不如就去那里,寻一条出路罢。”
“高成叔,你这是劝我去谋反?”王寅将铁牌紧紧攥在手心里,扭头看向高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张龙椅谁坐不是坐?大颂太祖当年不也是如此打下来的天下?”高成一振手中长枪,那铁枪登时嗡嗡作响:“高家枪法秘不外露,你学的虽然只是基础招式,但其中的发力技巧却独一无二,若是入了摩尼教,只能使锏,枪法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使出,记住了?”
王寅惨然道:“叔,你是怕我拖累你么?”
“你虽然已经入了归真境,但从未杀过人,我这番前去少不得要惹来府衙的高手,你切勿为我担心,他们最后查到我身上,涉及到高家只会不了了之,你不用顾及我的安危。”高成拍了拍王寅的肩膀:“其实你的武学天赋超出我不知几何,若是勤学苦练,或许短短几年就能达到一个我都无法想象的高度,但你要先活下来,有能力将那些腐朽腌臜的人,不,是那些破烂规矩一扫而空!你能文能武,我希望你可以做出一些不平凡的事情,我此番前去报仇,一是要了结你心中的障,二是为了在你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而且这些年里,你父母待我亲如兄嫂,我必杀了那些个狗贼,把头提了在兄嫂坟前祭奠他们,而你要杀的是朝堂之上的狗官!你可敢否!?”
王寅双拳紧握,铁牌切进掌心,鲜血流出却不知疼痛,他孝心极重,自小就想通过科举光宗耀祖,让父母摆脱卑贱商贾之名,却在意气风发之时被现实当头一棒,如今高成给他指了一条出路,他本想和高成一起报仇,但知道了他乃高家出身后,心中的担忧少了许多,王寅明白只有自己活下来才能有所作为,当机立断跪在地上给高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跪起身子目光坚毅的答道:“王寅自幼被高叔照顾,如今父母惨死,从今以后您就是王寅的叔父!王寅此去必不负叔父所望,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