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英转往附近的竹林，开始午餐。竹子的循环利用，是熊猫生命的重心。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生活得很悠闲。但是，她现在要独居在这么高的海拔地带，又感到很孤独，似乎遗世独立。

一群不知名字的鸟儿，穿过竹林，越过她的头顶，带着鸣声远走了。

英英没有看那些鸟儿一眼，专注地啃食箭竹。她用罢餐，翻身睡了。她躺在残雪里，倚着一根枯朽的木头，迅速进入了梦乡。……

15 阿卓牧羊的奇遇

早餐，在一群小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叫声中，深山藏寨蜂桶寨苏醒了。阿卓从梦中醒来，爬在寨楼的小窗户上向野外观望。野外，仍然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夜色之中。不过，远处的雪山顶上，天边已经露出一缕淡红色的霞光。

阿卓穿好衣服，走进火塘屋里。

尼玛正忙着升火熬奶茶。

尼玛见女儿进来，抬头问道：“阿卓，天还早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呢？你瞧，阿爸的奶茶还没有熬好啊！”

阿卓淡淡一笑，说：“阿爸，你比我起来得更早哩！阿爸，我告诉你一件事，我昨天晚上，梦见熊猫公主英英啦！”

尼玛把茶壶放到火盆架上，笑道：“是吗？你肯定想她们哪！你梦见她们还好吗？”

阿卓嘟起嘴巴，说：“我只梦见英英敲我的房门，没有梦见秀秀！也不知道她们好不好。”

拉姆背着满满一桶水，吃力地从独木梯上爬上来。

阿卓赶快走过去，搀扶着阿妈上楼。

小主，

阿卓心疼地说：“阿妈，以后我起来背水，你挤牛奶。你瞧，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你背水了！”

尼玛走过来，把拉姆背上的水桶抱下来，转身把水倒进一个大的木桶里。

拉姆喘着气，看了一眼阿卓，说：“阿妈还没有老！你一个姑娘，阿妈哪能让你天天去背水呢？你每天放好羊群就行了！”

尼玛向拉姆介绍：“阿卓说，她梦见熊猫公主英英了。她肯定是想英英和秀秀啦！”

拉姆笑道：“哎！她还是一个孩子！哪个孩子不喜欢动物呢？”

阿卓辩解道：“这几天，我没有想她们！她们刚走的那几天，我好想她们呀！以后，我就慢慢不想她们了。她们是动物，总会回到森林中去的！我只是担心，她们会不会出事。”

尼玛盯了阿卓一眼，说：“傻丫头！熊猫现在是人们珍爱的宝贝，她们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即使英英和秀秀有什么事，我们哪能帮得上忙啊？”

阿卓反驳道：“阿爸，你说的不对，保护熊猫人人有责啊！那天，熊猫救助站崔站长来寨子上宣传，叫家家户户都要关心、爱护大熊猫！”

尼玛开始舀奶茶，说：“是啊是啊！这我知道！大家吃饭吧！你瞧，天已经亮了。阿卓，你今天把羊群吆到赶羊沟里去放，那里的草已经发嫩芽了！”

阿卓开始喝茶、用餐，说：“我知道！”

寨楼下面的羊群，早已躁动起来。它们不停地咩咩叫着，等待着阿卓快点把它们放出去，到山坡上去吃草。

阿卓收拾完毕，把羊群赶出围栏，向赶羊沟走去。她一边赶羊，一边观察赶羊沟里的草情。此时，赶羊沟里，仍然罩在一层薄雾里。雾气一丝丝一缕缕，漂浮于林梢，停在那里不动。渐渐地，红日冉冉升起，雪山金光闪烁。瞬间，太阳光像一个魔术大师，把晨雾、雪峰、树林，染成一幅精美的国画，呈现在阿卓的眼前。阿卓抬头远看，只见远山隐没在虚无缥缈的云海之中，像一座海上仙山。那些云雾或浓或淡，忽聚忽散，变化莫测，气象万千。太阳缓缓升起，云雾化作袅袅轻烟，淡了，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卓眼前的赶羊沟，满沟青翠，春意盎然。

阿卓像往日一样，轻轻地挥动鞭儿，一边驱赶羊群，一边哼着阿妈从小教唱的《牧羊歌》——

正月放羊正月正，

家家户户点明灯；

羊儿吆起山边走，

姑娘随着羊后跟。

二月放羊二月春，

百草拔芽往上升；

羊儿不吃东边草，

要吃西边嫩草心。

羊群追逐赶羊沟边的青草，缓缓地向下游走去。

阿卓坐在沟边的石头上，从地上捡起石子儿，向沟中的水潭中打水漂儿玩耍。

忽然，赶吃青草的羊群停住了。它们挤成一团，向着沟边的草丛中不停地咩叫。

阿卓跑过去一看，只见羊群前方的草丛中，躺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动物。

阿卓知道，羊群对野生动物，生来就具备一种防范的意识。它们只要闻到野生动物的气味，会立即停止前进，不安地围在一起准备随时战斗。阿卓想，羊群遇到了什么动物呢？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动物，紧张地观察那个动物的动静。但是，那个隐没在草丛中的动物，没有一丝儿动弹。她又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儿，向那个动物掷去。但是，那个动物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她想，难道那只动物，已经死了吗？那是一只什么动物，死在了这儿呢？

阿卓攀住树枝，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她找来一只干柴棍，战战兢兢地去拨动它，但它仍然没有反应。她上前细看，立刻惊呼起来。天哪，那是一只“死”去的熊猫！

阿卓用手抚摸，熊猫浑身瘫软，但还有热气。她扳起那只熊猫的头看，马上认出来，那是几天前与她相识的熊猫公主秀秀！她脑袋轰地一声响，几乎昏倒过去。秀秀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阿爸！阿妈！”阿卓不顾一切地大声叫喊起来。

阿卓一时惊得不知所措。她愣了一下，又伸手拢在嘴边，向着蜂桶寨打了一声长长的“啊嗬”声。阿卓的“啊嗬”声，在山谷中显得特别响亮、悠长。这是当地嘉绒藏人有事时，呼叫来人救急的呼唤声。

蜂桶寨听见阿卓喊声的人们，纷纷从寨楼上伸出头来察看。

阿卓急得浑身发抖。她仰望寨子，等待阿爸、阿妈出来回应。

阿卓不见阿爸、阿妈出来，又对着蜂桶寨打了一声“啊嗬”，又大声叫喊：“阿爸！阿妈！快来呀！熊猫公主秀秀病倒了！……”

尼玛听见阿卓的呼叫，立刻从寨楼里跑出来，回应了一声阿卓。他叫上几个青年人，飞也似的向赶羊沟冲下来。他们一齐围着秀秀，仔细判断她的病情。

尼玛俯下身，用手对着秀秀的鼻子试了试。他发现秀秀鼻子里仍有轻微的气息。他又用手摸了摸秀秀的身体，她身上仍有热气，心脏仍在跳动。他发现秀秀头上有一块拳头般大小的包块，已经淤积成一个紫色的血包。他又用手抬起秀秀的四肢，轻轻地摇动了一下，发现秀秀的左前肢骨折，已经肿胀得如饭碗般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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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对围观的人群说：“这只熊猫，就是前几天来我家做客的熊猫公主秀秀。她同她的阿姐英英一起来的，但不知英英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敢肯定，秀秀公主是摔伤的。你们瞧，她头上有一个淤血的大包，前左肢骨折了。她的其他伤势不明显。我看，秀秀完全有救活的希望！现在，大家不要搬动她，保护好现场。我们应该立即通知熊猫救助站崔振站长，让他带人前来救助！”

一个青年人，立即掏出大哥大（手机），拨通了崔振站长的电话，向他报告了秀秀的伤情。崔振答应立即带领救援队前来救助。他在电话里指示尼玛，可以给秀秀喂一些蜂蜜水……

拉姆听见阿卓的呼叫，已经送来了蜂蜜和玉米馍。

阿卓蹲下身子，把秀秀的头抱在怀里。她给秀秀喂了一小碗蜂蜜水。秀秀咽下蜂蜜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阿卓一眼，又无力地闭上了。

阿卓轻轻地呼喊：“啊！秀秀公主，你醒醒吧！我是阿卓啊！阿卓……”

尼玛心疼地看着秀秀，但她的伤势很重，已经昏迷不醒，处于奄奄一息之中。大家都很着急，不停地向赶羊沟下游眺望，盼望崔振站长，立刻出现在山间小路上……

第三集 迷 途 情 缘

16 相逢何必曾相识

英英离开失足而“死”的秀秀后，怀着巨大的悲痛和懊悔，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原始丛林中。

秀秀的“死”，对英英的打击太大了！她不断地自责：自己没有带好秀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因此，她开始进食，也在悲伤几天后，第一次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阿爸、阿妈，还有阿妹秀秀……

国王拄着拐杖，由王后搀扶着，步履蹒跚地从王宫中走出来。他扶住门框，依门而望。王子兴兴赌气出走，公主英英和秀秀不辞而别，让他操碎心了。他一再反思自己：儿大女成人，他们当然应该成家立业，作父母的，应该多给他们一些指导和支持。但是，他们似乎做得太过分了！他们一个劲地指责儿女，要求他们自立自强，儿女怎么能够接受得了呢？他们又如何做得到呢？

王后看到国王愁眉紧锁，安慰说：“你也别太自责了！儿女们有他们自己的理想，他们出去闯荡天下，也是应该的。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是无法翱翔蓝天的……”

国王头也不转动一下，立刻打断王后的话：“哎呀！你就别给我讲大道理啦！那些大道理，作父母的，谁都知道。我是在想，在儿女成长的道路上，作父母的，不应该一味地指责他们，应该给他们多一些引导。你懂吗？”

王后嘟起嘴巴，说：“你引导他们了吗？你成天码起脸，不说一句话，即使说话，也是一句话打死人！哼！你还说我哩！”

国王沉默了一下，说：“就你对，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阿爸！阿妈！”突然，秀秀的喊声传来，“我回来看你们来啦！”秀秀蹦跳着，向国王、王后跑来。

国王和王后惊喜地站起来，向秀秀迎去。

王后大喊：“秀秀，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呢？英英呢？”

秀秀扑上前去，依偎在国王和王后怀里。

秀秀流着泪，望着阿爸、阿妈说：“阿姐英英，不管我啦！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一只身强体壮的年轻熊猫，巡防领地时发现了英英。

年轻熊猫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拍打她，一边拍打一边呼唤：“喂！喂！你醒醒，醒醒啊！兄弟，这儿可不是你睡觉的地方啊？……”

英英惊醒过来，睁眼望着面前的一只年轻熊猫发愣。

英英睡眼惺忪，仓皇四顾，说：“哎，我怎么迷糊了呢？你是什么人？我不是你的兄弟，我是女的，姑娘……”

年轻熊猫笑道：“啊，你是小姐！你在这里迷糊，多危险啊!刚才，我看到豹子、豹豺哩！”

英英伸了一下懒腰，说：“我才不怕什么豹子、豺狗哩！早前，我编了几句假话，把他们哄走了！他们呀，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年轻熊猫有些惊异，说：“嗨！听你的口气，你一定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吧？你是来抢我的地盘呢，还是从这里路过的呢？”

英英睁大眼睛，瞪着对方，不屑地应道：“谁稀罕你的地盘呀！我在这儿睡一会儿不行吗？”

年轻熊猫也不示弱，叫道：“你不来抢我的地盘，那躺在我地盘上干什么呀？”

在熊猫王国里，熊猫们都有自己的相对比较固定的领地。他们过几天，就会出去巡视一番自己的领地，防止别人占领。

英英打了一个哈欠，回击道：“嗨！你打扰了我的美梦！谁要你的领地呀？再说，我就是占了你的领地，你又把我怎么样？你想赶我走吗？”

年轻熊猫本来不想计较，有些生气起来，说：“嗨！这里是我的地盘！知道吗？我的地盘！你占我的地盘睡觉，你还有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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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英坐起来，盯着对方，争辩道：“哼！你口气不小哩！这里怎么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呢？这里是熊猫王国的地盘，谁都可以在这里睡觉！”

年轻熊猫怒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本来自己没理，还嘴硬哩！”

英英呼地一下子站起来，趾高气扬地叫道：“我想在哪里睡觉，就在哪里睡觉，你把我怎么样？”她双手叉腰，怒视对方，“你想打架吗？”

年轻熊猫也气了，回应道：“你神气什么？你别惹着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是岷山部落有名的峰峰大侠！你自己没有道理，还嘴不饶人！”

英英上前，伸手推了峰峰一把，答道：“你是大侠，就想欺负人啊！告诉你，我不怕你！”

峰峰圆睁双眼，说：“我从来不倚强凌弱，但你也不能以小欺大呀！”

英英不服气：“谁欺负你了？我就在你的地盘上睡了一会儿，我又不要你的地盘，可你就没完没了！……说着，她上前又推了峰峰一把，不依不饶。

峰峰把两手抱在胸前，说道：“你说，你想怎么样？你自己跑到我的地盘上来，难道我说了你几句错了吗？”

英英举起双手，向峰峰扑去。

峰峰伸手一挡，顺势抱住英英，将她推倒在地上。

英英坐在地上，耍赖地大哭起来。

在一般情况下，熊猫之间除了争地盘、争配偶之外，几乎不会发生什么冲突。即使它们为争地盘、争配偶发生斗殴，也绝对是君子之争。他们不会伤及对方的生命，最多只是抓伤对方的一点皮毛而已。这是熊猫王国自古流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谁也没有违反过。

峰峰看着英英伤心的样子，不免同情起来。

峰峰上前，伸手要把英英扶起来，说：“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行了吧！”

英英甩开峰峰的手，仍然坐在地上哭闹。

峰峰再次伸出手扶她，说：“啊！是我错了！我不该惊了你的美梦，是我错了！……”

峰峰把英英拉起来，英英没有再拒绝，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她抹去眼泪，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峰峰也笑了起来，说：“你这个野丫头，真是一个淘气鬼！如果按照我往日的脾气，我早就揍你了！”

英英白了一眼峰峰，说：“那你现在揍啊！我才不是淘气鬼哩！你怎么不问我一声我的名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峰峰奚落道：“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你是从熊猫王国王宫里来的似的。”

英英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屑，高傲地说：“算你说对了。我就是从熊猫王宫里出来的英英公主。怎么，你不相信吗？”

峰峰扑哧地一声笑了：“你就吹吧！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呢？哼！”

英英嘟起嘴巴：“你不相信算了！我来自哪里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能否成为朋友！”

峰峰笑道：“你想和我交朋友？如果我把你当朋友，你愿意吗？”

英英很爽快，说：“可以呀！不过，我们能不能够成为真心的朋友，那得让时间去检验了！”

峰峰诚恳地说：“那当然！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来占我地盘的哩！哪里想得到问你啊！啊，我现在可以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英英两手抱在胸前，带着高傲的口气，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熊猫王国的公主，名叫英英，你不相信嘛！……”

峰峰有些暗暗吃惊。他哪里想到，眼前这个淘气的漂亮姑娘，竟然是国王的千金小姐！不过，峰峰在英英面前，没有显得激动和谦卑。

峰峰笑了一下，故意说道：“你自己想怎么说，我管不着。但是，你现在是一个流落在摩天岭的野丫头。我只能把你当流浪人对待！”

英英也不在意，说：“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在王宫里时，听说岷山部落有个大侠叫峰峰，没有想到，我今天见到你了！原来，我以为你是一个莽张飞……”

峰峰哈哈大笑，说：“你看我是一个莽张飞吗？现在，终于轮到我给你吹了！我告诉你，我也出身名门，是岷岷首领的公子。我独占了这个熊猫谷！这里可是一个人间天堂呀！”

英英笑道：“以后，我们都不要吹了！什么公主、公子的，多俗呀！以后啊，你就叫我英英，我叫你峰峰，多爽口啊！”

峰峰立刻躬身，双手摊开，说：“那你就留下来吧！我欢迎你来到这里。以后，咱们共同管理这块地盘吧！”

英英摇手，说：“不！本来，我和妹妹秀秀，要到人间去，想和人类沟通一下，以后我们熊猫王国与人类建立一种和谐相处的关系。不幸得很，阿妹秀秀在路上摔死了……”说着，英英又伤心起来，眼里涌出泪水。

峰峰惊奇地张开嘴，说：“哎呀！你阿妹遭大难了呀？……”他没有追问，同情地低下头去。

峰峰过了好一阵，劝道：“英英，你妹妹太造孽了！你妹妹死了，你不要过于悲伤了。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至于，你要去和人类交往，我不反对。只是，我们和人类的隔阂太久、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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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英抹去眼泪，说：“你那是旧黄历哪！现在，据我所知，人类已经改变态度了！我们刚出来的时候，还在藏族寨子里住了一宿，吃了他们的羊肉、玉米饭，他们没有加害我们呀！”

峰峰摇头，说：“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是不想和人类来往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噢，现在，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英英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一定要完成阿哥、阿妹的梦想，闯荡人间，争取和人类建立一种和谐的关系！”

峰峰叹气：“你们的梦想，好是好，不过那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事。哎，英英，你在我的领地上住一段时间吧！我觉得，我俩一见如故，似乎相识恨晚。我俩还有很多话要说，你留下来吧！”

英英犹豫了一下，说：“峰峰，谢谢你的好意。自从我妹妹死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好吧！我到你那儿住几天，但最终我是要走的。我如果不到人间去闯荡一番，我心有不甘，也对不起妹妹呀！”

峰峰诚恳地说：“你先住几天，闯荡人间的事，以后再说嘛！”

英英没有再推辞，跟着峰峰向箭竹丛里走去。

17 秀秀夜“走”牦牛道

秀秀摔伤，引起蜂桶寨村民的极大关注。

在崔振赶到之前，蜂桶寨村民专门为秀秀设置了保护线，又指派几个青年人轮流守护着她。

尼玛从家里运来了一顶白色小帐篷，搭建在秀秀旁边，为医护人员抢救秀秀作准备。为了不惊吓秀秀，村长特意安排阿卓和尼玛贴身护理她，随时观察她的伤势发展情况。

蜂桶寨的村民们，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候着崔振这个救星到来。

傍晚时分，崔振带着医生和护理人员，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赶羊沟秀秀摔伤的现场。

崔振是雅安熊猫救助站站长，人称“熊猫保姆”。雅安熊猫救助站远在雅安市郊的碧峰谷，距离秀秀摔伤的地点，足足有六十多公里路。崔振一行人先坐汽车，后步行十多公里山路赶来，早已筋疲力尽。他们不顾路途劳顿，立刻对奄奄一息的秀秀进行检查。

人称“熊猫医生”的汤医生，对秀秀检查后，诊断为摔伤。她头部有撞击伤，前左肢骨折。至于秀秀有没有内伤，汤医生无法做出判断。

崔振和汤医生会商后，一致决定：为了保住秀秀的生命，必须立即将秀秀送到雅安熊猫救助站检查，进行手术治疗。他们对秀秀进行简单包扎后，给她输了药液和营养液。

崔振拿起当时时髦的“大哥大”（砖头手机），把秀秀的情况向孙程副市长作了汇报。孙程指示，应该竭尽全力，抢救秀秀的生命，并立刻组织人力把她抬出赶羊沟，送到雅安熊猫救助站进行救治。他告诉崔振，他将带队前来赶羊沟口接应，争取在当天夜里把秀秀运回救助站进行抢救、治疗。

崔振在蜂桶寨村民的帮助下，用临时赶制的担架，把奄奄一息的秀秀抬出山来。

村民们举着火把和手电，为担架引路。担架由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轮流抬着，人歇担架不停，缓缓地在丛林中跋涉。

崔振听了阿卓对秀秀的介绍，决定抽调阿卓全程陪伴、护理秀秀（阿卓后来成为救助站的正式“熊猫保育员”）。

位于深山老林中的赶羊沟，根本无路可行。

当地藏族人把赶羊沟里的“路”，称为“牦牛道”，意思是野牦牛曾经走过的道路。

据当地人传说，不知多少年前，有一群野牦牛下山到赶羊沟里觅食，从此赶羊沟里才有了“牦牛道”的称呼。这里的“牦牛道”，并不是中国西汉汉武帝派司马相如开发“西南丝绸之路”时开拓的“牦牛道”，即今雅安至汉源的那段山路。

赶羊沟里的“牦牛道”，平时根本没有人行走。除非遇到特殊的情况，当地村民非从这里下山不可。平时，蜂桶寨的村民们下山，都是从山那边一个名叫干沟的大沟里，走大路到岷江边出山。

实际上，赶羊沟已是一条被当地人遗弃的荒山沟。但是，当地人要是从赶羊沟出山，直线距离却是最短的，只是无路可走而已。

崔振走在前面，手持砍刀为担架队开路。担架队在几个村民手举火把的引领下，艰难地向下游前行。倒是秀秀不惊不诧，安静地躺在担架上，十分的安详。

这条长约十公里的荒滩沟，实际上长满了浓密的灌木丛林。地面上，堆满形状各异、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之间积淀着从上游不断漫流下来的雪水。人们只要把脚踩下去，不是被尖尖的石块顶着，就是从石块上滑下去被石块卡着。人们稍不留心，便会扭伤脚踝。

人们最怕的，是一旦钻进丛林，便像进入了迷宫一般，只能前进，回走更难。有时，会有树枝、尖刺枝条划破人的脸面。如果用手去拨开树丛，又有带刺的枝条刺伤手指。

有时，担架队要从灌丛中钻出来，又从乱石嶙峋的河滩上淌过沟去。过河时，人人都要跳入冰冷的水中，用双手托着担架淌过河去。从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冰冷刺骨。每个人的裤子全打湿了，脸上、身上的汗水冒着蒸气，浑身却又冷得让人发抖。

小主，

有时，担架队要绕行爬上沟边的山坡。人们只能手拉着手，为抬担架的人扶上一把。……

临近深夜时，崔振重新看了一下秀秀的病情。

此时，崔振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一周前，雅安熊猫救助站才刚刚成立。崔振从汶川卧龙熊猫保护基地调任站长，今天就发现大熊猫秀秀摔伤求救。他认为，冥冥之中，是大熊猫对自己的一种召唤。秀秀是在向雅安熊猫救助站呼救！他认为，这是一种机缘巧合。他与熊猫有一种不解之缘。因此，崔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熊猫秀秀公主抢救过来，为雅安熊猫救助站打响胜利的第一炮。

崔振仔细观察着秀秀的动静，又与汤医生会商。他们一致认为，秀秀经过输液，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崔振用手电对秀秀照射了一下，她立刻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羞涩起来。

崔振拿出手机，向孙程报告了秀秀的病情，两人在电话里都欣慰地笑了起来。孙程告诉崔振，他带领的救助队已经到达岷江边，很快便会到达赶羊沟口的公路上。他们约定，在那里接应抬着秀秀的担架队。

崔振放下手机，高兴地向大家说：“同志们，刚才孙程副市长打来电话，说他带领的救护人员，很快就会到达赶羊沟口了。大家再辛苦一下，我们到沟口只有两公里路了！大家加快一些步伐吧！”

人们听说孙程副市长亲自带队来了，立刻来了精神。村民们二话没说，抬起担架又上路了。不到半个时辰，大家就把秀秀抬到了赶羊沟口。那里，孙程带领的救护人员，已经站在公路边上，接应秀秀立刻登上救护车。

在汽车灯光的照射下，孙程快步走上前，同每一个同志握手，问候说：“同志们辛苦了！”

同孙程一同闻讯前来采访的中央电视台、四川电视台、四川日报的记者们，把这一激动的瞬间记录下来了。

当崔振向孙程介绍尼玛和阿卓的事迹时，孙程握住他们的手，说：“你们做得好啊！保护国宝熊猫，有你们当地群众的参与，我们的工作就有群众基础了！”

崔振请求说：“孙市长，我想抽调熟悉秀秀的阿卓姑娘，到救助护理她一段时间！”

孙程赞许道：“好啊！你崔站长定了就是了！这样一来，我们雅安熊猫救助站，就有一位女熊猫保育员了！”

阿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我怕做不好保育工作！”

孙程笑道：“崔站长是知名的熊猫专家，你跟他学习呀！”

阿卓点了点头，感激地望了一眼崔站长。

孙程提议道：“各位同志，为了抢救国宝大熊猫，大家辛苦了！我们一起照张相作个纪念吧！人与自然要和谐，人与熊猫也要和谐啊！”

新闻记者们一拥上前，纷纷给大家照相。

孙程顿了一下，对村民们说：“各位村民朋友，大家保护熊猫劳苦功高，我代表市政府感谢你们啦！你们看，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又累又饿，我又无法请你们吃顿饭。这样吧！”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数了数，“哎呀！你们看，我这衣兜里总共只有二百一十三元钱。你们把钱拿去，招呼一个过路车回去。剩下的钱，你们明天割几斤肉，买两瓶酒，大家一起打一顿牙祭吧！尼玛，你把钱拿去，帮我办一下吧！”

尼玛和村民们一致推辞，决不要孙程出钱。

孙程急了，笑道：“你们不要嫌钱少啊！不瞒你们说，我家里管得严，平时我包包里的钱，没有超过三百元啊！……”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孙程走近尼玛，把他的手拉起来，把钱硬塞到他手里，说：“你帮忙一下吧！你帮了我的忙，你的阿卓姑娘以后在救助站里，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也才好帮助她啊！啊！我们抢救秀秀要紧！再见，各位乡亲们！”他向村民们招了招手。

孙程转过身，大步向救护车走去。

阿卓激动地对尼玛说：“阿爸，我走了。以后有空，我会回来看你和阿妈的。”她伸手抹了一下眼泪，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