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1、重庆朝天门码头 晨 外

燕双飞和蓝凤（抱着熟睡的孩子），急急忙忙赶到重庆朝天门码头。他们站在山坡上，眺望磅礴浩荡的长江：江面上雾气迷蒙，没有远行轮船的影子。他们又寻找泊岸的轮船，也不见部队的影子。

突然，他们看见已经换上便装的郭驼背，在忙忙碌碌的来往人群中，躲躲闪闪地向重庆城内走。

燕双飞大喊：“郭驼背，你们的部队已经出发开赴前线去了吗?”

郭驼背一惊，站住，转过头来，见是燕双飞和蓝凤，压低声音说：“求求二位，不要高声叫嘛!蓝连长他们在天亮前就上船走了。我，我嘛，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哪、哪个龟儿子才想上前线啊?那是提着脑壳耍的事儿!”

燕双飞、蓝凤卑视了一眼郭驼背，扭头走开了。

郭驼背灰溜溜地跟着早行的人群，向城里走去。

燕双飞、蓝凤站在重庆朝天门码头山坡上，眺望长江江面。

太阳刚刚从山那边升起来，给大地披上一层金黄色的霞光。

长江宽阔，水天一色，唯见江水在天际流淌。

2、 华阳县城隍庙 日 内

学生们在简陋的教室里上课，黑板是翻过来的王惠香送给吴四的那通匾额。

赵菲菲领读，学生们跟着读。吴四坐在最后一排听课。

赵菲菲领读：“小小读书郎，骑马上学堂。老师嫌我小，肚内有文章……”

孙木匠的二儿子：“老师，我的肚子里没有文章，只有红苕！”

赵菲菲瞪了他一眼：“不许乱说，跟着我读！”

胖墩举手：“老师，我要屙尿！”

赵菲菲不耐烦：“哎呀！这书真难教啊！好，同学们休息十分钟，不许打架！”

孩子们“啊！”的一声，一哄而散。

吴四走到赵菲菲面前，说：“菲菲，你还真有耐心，也有老师的风采！”

赵菲菲笑道：“吴县长，你就不要夸奖我了！我这是第一次上讲堂，心里虚得很啊！”

吴四：“你第一次上课堂就这么成功，今后肯定可以做个好老师。”

赵菲菲：“这些娃娃，一会儿要屙屎，一会要屙尿，一会儿又打架，都要我去解决！我将来才不当老师哩！”

吴四：“所以，我们才需要提倡教育嘛！菲菲，你不要着急。教孩子们发蒙，就像调教小牛儿，要慢慢来！从古至今，中国有才华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呀？你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呀！”

赵菲菲：“那倒也是。吴县长，我给你反映一个问题，像招娣他们那些孤儿，现在虽然都住在城隍庙的教室里，但是终久不是办法。你看，孤儿和学生越来越多，可能今后要租房作为专门宿舍，把教室和住处分开。”

吴四：“这些孤儿，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杀了，怪可怜的。我们要是能把一个孤儿院办起来，已经不容易了。要专门租用吃住用房，钱到哪里去找嘛？”

赵菲菲：“吴县长，宋良玉向中央财政要的拨款，她总该拿点出来才对啊！你能不能想点办法嘛！”

吴四：“唉！宋良玉吃到嘴里的肉，要她吐出来，这个办法呀，可就没有打城隍老爷那么容易了！”

3、 资阳县城 日 内

燕双飞和蓝凤从重庆回成都的途中，在资阳县城一家小饭馆吃饭。

燕双飞：“唉，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回来了！我们到重庆的时候，你唱飞刀花鼓，一抛飞刀把娃娃抛出来了！”

蓝凤：“那些地痞流氓，还用石头瓦块砸我，要我继续抛。我实在不行了，是你给我解了围的。”

燕双飞：“幸好没有出事！要是出了事，吴大哥还会拿我是问哩！”

蓝凤嘟起嘴巴：“你还提他呀？他可能把我们都忘了！”

这时，几个从抗战前线回乡的川军伤兵，进饭馆吃饭。

伤兵甲大叫：“老板娘！快点拿酒菜来！老子肚子都饿巴背了！”

老板娘出来，笑容满面：“呃，我说老总啊，我们是小本生意，不兴佘帐啊！”

伤兵甲：“谁佘你的帐？这回，老子有钱了！你看嘛，刚刚发了卖命钱！”

伤兵甲把几块银元掷在桌子上。

老板娘：“老总，对不起，快请坐啊！”

老板娘进屋端菜。

伤兵甲：“唉！抗战抗战，不知道要抗到何年何月！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打死打伤啊！”

伤兵乙：“听说山东前线战事吃紧，比我们打仗时死的人还多！唉——”

伤兵甲：“打仗哪能不死人？不过，我们这些杂牌军死的人最多，真他妈的太不公平！”

伤兵乙：“有啥办法呢？这是命中注定啊！当杂牌军就得准备卖命！”

燕双飞转过头去，和颜悦色地问：“这位大哥，请问，你知不知道，刚刚出川参加抗战的川军123师，要开到哪里去呢？”

伤兵甲：“啊，你说川军123师啊，惨啰！说是先调河南，保卫徐州，现在又叫他们支援山东台儿庄战场。我们就是刚从山东战场撤下来的！仗打的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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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双飞：“哎呀，我男人就在川军123师，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亏呢？”

伤兵甲：“哼！川军哪有不吃亏的？一条短裤，一双草鞋，几条破枪，不被日本鬼子打死，也要被冻死、饿死！”

燕双飞悲伤地：“这么说，我男人算完了哟？”

伤兵甲：“我说啊，这位大嫂，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想也没有用！说不一定，你男人命大，日本鬼子打不死他，他还会升官呢？”

老板娘端菜上：“酒菜来啰！”

燕双飞：“大哥……”

伤兵甲：“你不要问了！我们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好比饿慌了的老虎，恨不得一顿吃条牛！我们先吃饱了，再给你说！”

4、 成都专员公署 日 内

成都抗战孤儿救济基金会（筹）设在成都专员公署内。

宋良玉作为筹备负责人，正式在办公室里办公。

宋良玉接电话，冷秘书待立一旁。

宋良玉：“啊，大哥啊！成都抗战孤儿院啊，已经办起来了！啊！办在华阳县城，离成都不远！成都啊，房子不好找！什么，蒋夫人要来成都视察？啊！……”

宋朴园声音：“蒋夫人的接待，省政府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俊夫就不要出面了。你要把蒋夫人陪同好，介绍好孤儿院情况……”

宋良玉：“是！是！等你来成都后再说！好！”

宋良玉高兴地放下电话，激动得满面通红。

冷秘书笑嘻嘻地：“什么好消息呀？”

宋良玉笑道：“宋美龄夫人要来成都视察孤儿院啦！……”

冷秘书高兴：“太好了！你出头露面的机会来啦！哈哈哈！”

桌子上的电话又响起来，宋良玉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喂！喂！……”

宋良玉把电话交给冷秘书。

冷秘书接电话，不耐烦听了一下，吱唔了几句，立即放下了电话。

冷秘书：“成都女界支前会已请了你三次了，你明天上午还是去应付一下吧！”

宋良玉：“哎呀！支前支前，还不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那一套！让她们叫喊去吧！你给她们说，她们先办着，我抽空一定去。你给吴四打电话，我要给他安排接待工作。”

冷秘书：“好！你应该亲自给他说。”

宋良玉“行行行！这次，他不把孤儿院办好，接待好蒋夫人，我拿他是问！”

宋良玉两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冷秘书，兴奋地上前抱住冷秘书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

冷秘书顺势抱起宋良玉，在办公室里转起圈来。

宋良玉：“快放手！这里是办公室。”

5、 成都老车站 日 外

燕双飞、蓝凤（背着孩子）下了车，又马上找车。

燕双飞：“哎呀，一身骨头都巅散架了。蓝凤，你没有事吧？”

蓝凤从背上放下小孩：“我没事哩！娃儿也没有事，还把他巅睡着了。”

燕双飞：“那就好！蓝凤，你在这里守着行李，我去买到华阳县的车票。”

一辆伏特车慢慢开过来，正从燕双飞和蓝凤身边经过。

车内，严俊夫正在往外观看。

严俊夫发现燕双飞和蓝凤，又看见郭驼背摄手摄脚地偷走蓝凤的行李，慨叹道：“哼！时局变幻莫测，人却依旧！人还是人，狗还是狗——”

燕双飞手持车票：“蓝凤，车票又涨价了！现在的物价，硬是屙尿变！老百姓怎么活啊！”

蓝凤：“艰难！我们上车吧！”

燕双飞去提行李：“蓝凤，还有一个红提包呢？”

蓝凤：“刚才还在哩！”

燕双飞朝远处望去，郭驼背正提着一个红提包飞跑。

燕双飞：“郭驼背！郭驼背！你把提包还我！”

郭驼背似乎并没有听见，继续飞跑。

燕双飞：“郭驼背，你跑，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蓝凤站起来，骂道：“郭驼背，你个砍脑壳的！你专偷熟人，不得好死！”

6、 成都某公馆客厅 日 内

宋朴园正在给严俊夫谈话。

严俊夫坐在沙发上，低着头。

宋朴园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这次我到成都来，主要是陪蒋夫人视察成都抗战孤儿院，也顺便和有关方面商量一下你的工作问题。上次，我从成都直接到重庆后，老是想着你的事。你做鸦片烟的事，我老是不放心。现在，这件事表面上是平静了，蓝贵龙和刘善奎也参军开赴抗战前线了。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完。你的把柄，仍然被他们捏着……”

严俊夫：“我没有想到蓝贵龙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