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表情疯狂的人行驶着船,奋力跟上灯船队伍的尾端。
果然,不到一会儿,开到前头段的水路后,那些灯船、五光十色的幻境与人群嘈杂的海市无影无踪。
掌舵的人面色还是维持着陶醉的红粉色,他们刚清醒了半点,正呆呆看着前方,彼此疑惑着相问:
“灯船呢?天宫呢?”
白长庚和凉曜舒了口气,彼此看了眼。
她俩本身就是假装被绑,这时候轻轻松松脱了困,赶紧去解开伙伴们的绳索,招呼清醒过来的人们。
凉曜:“开回去!砗磲沟过了。”
白长庚在船上一边稳步走着,一边沉声:
“剩余的人,服下避水珠,裹上鲛绡。”
大家在海上经历了太多离奇的事,已然慌了阵脚,听到白长庚说话,神色匆忙地打开腰包,赶快照做。
白长庚面无表情,打开了一枚传音锦囊,传急信给花见愁的手下那边。
这是事前她就想好、安排好的,如若他们来的这条船遇到损毁的危险,立即联系白家那头,第一时间安排新的船只过来,便可以载回他们了。
才刚筹备好身上的东西,海水忽然涌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木相留扶着差点摔倒的蔚流,拉住船桅的绳子大惊。
蓝蓼之只感觉周身发热像要烧起来,她握紧脖颈上的东西,眉头拧得像钢筋疙瘩:
“这股热气……是火山!”
滔天巨浪突然升起,水幕简直是横亘在了她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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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差点被整个斜翻倾覆过去!
众人惊呼着,脚下一空,顷刻间全部倒向船的一旁,有人狠狠撞回甲板上,马上昏晕了过去。
船只变成了无助的一小点,时而被骇人的浪涛打到天上,时而又被抛回海面。
这时只能靠反应速度了,所有人各自攀附着船只上的东西,堪堪固定住自己身体,有几人在中间稍微松了松手未抓紧,半秒间便被吞吃进了黑暗的海潮中。
中途,蓝蓼之和好十几人都差点被甩飞出去,木相留奋力单手用弓箭作镖,将他们的粗布腰包或衣摆死死钉在甲板上,勉强逃过一劫。
“龙吸水来了——快进舱——海底火山引漩涡上来了!”
蔚流在海上终究是老江湖,她站的最稳,等浪涛稍微平静些,便保持镇定,她飞速指挥着所有人进入相对安全的地方。
“快进舱——”
海面突如其来地进入了诡异的平静与祥和。
甚至出现了悠哉悠哉、振翅飞翔的一两队海鸥群掠过船的上空。
天气转晴,乌云密布间透露出蓝天与太阳的边界。
甲板上却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已全部转移到船舱内。
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果不其然,还没一炷香,天色再次幽暗玄深起来,比刚才那次更可怖惊心。
在狂风暴雨的间隙,他们的船只旁侧现出了一个可怖的、无底的漩涡。
就好像海上平白无故空了一个大洞——四周均是瀑布的黑洞。
一道巨大的海龙卷震耳欲聋呼啸而来,转眼间,便把所有海面的声音与小小的船只彻底吞没。
…………
醒来。
白长庚头痛欲裂,浑身骨头和断了似的。
她睁开眼睛,依稀摸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山潭妖送的蛇头骨,上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蔚流随后便醒了,第一下她差点没爬起来,身体也没好到哪去。
她又碎了一个戒指。
蔚流狠狠瞪了一眼躺着的蓝蓼之。
她们俩开始叫醒周围人。
因为提前服下避水珠与鲛绡的缘故,即便在这海底,并不会有真正的性命之危。
木相留醒了,只觉得眼前刺痛——这地儿看起来是一片偌大的水晶宫。
白长庚她们全都被海浪卷到了这诡异的地方,卡在怪石嶙峋的水晶宫门口。
灯笼。
水晶的灯笼。
这些灯笼四处悬挂着,里面看起来燃烧着一种火,虽然也是红黄的颜色,触摸着却冰冷至极,根本不能取暖。
凉曜看到了,喃喃着思索:“阴火的一种。”
这应该是一种可以在海水中也能燃烧的火焰,原料是矿石或气体之类的。
她又一看,怎么有四条白藕似的胖腿,还套着金色的铃铛,周围晕着点点水波纹。
木相留往上使劲看去——两位巨大的童子童女守在这水晶宫门口,他们也正低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木相留这边。
细看,这童子和童女各自都是三只眼睛的,额头上那只眼如同宝石,还一眨一眨的,把木相留差点吓晕。
“天哪,本姑娘不想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她不得不闪到白长庚身后。
差不多这附近就是砗磲沟,所有人都醒了,各自歇息一会儿再行动。
五个人走到一边,商量事情。
蔚流抱着双臂冷笑,看着蓝蓼之的脖颈:
“一路上我没好意思直白着问,你到底戴了什么?”
蓝蓼之有些懵了,闷不吭声。
她余光瞥见白长庚闻言正严厉地盯着自己。
她只好支支吾吾坦白道:“一……一个护身符海螺。”
蔚流振声逼问:“什么海螺。”
蓝蓼之不敢说下去了。
蔚流冷笑着步步紧逼:“别以为你们是大家族的,就可以瞧不起人。快说。”
白长庚转过头,神色愈发冰冷:
“蓼之。”
蓝蓼之看着白长庚,不情不愿地将脖颈上的东西掏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就敢戴来出海。你……你,这海螺,被海风一吹,重新盘活了。”
蔚流看了一眼,就闭目惨然摇头道,
“这是「异螺」啊。”
凉曜闻言也肃穆了起来。
她和蔚流一句一句交流起来,补充出了这海螺全貌。
原来,蓝蓼之戴着的「香篆派」的护身符,竟是一个镶上了金与银的海螺哨,这个海螺是她们门派用来祈雨的,可护佑杏花村常年风调雨顺。
但它本身,最初时候,只是一个能引发各种海面天象的异螺。
倘若异螺表面潮湿,则引发这一片位置下小雨;表面出了水珠,则会引动狂风暴雨;表面干燥油润,则是碧海晴天。
蓝蓼之确实也是才知道,嗫嚅道:
“出海前,蓝情前辈确实几次让我摘了它。我想着这不是护身符么,带出来,在海上航行岂不更稳妥……所以,我最后临出发,又自个儿悄悄戴上了。”
她确实也是出自好心,大家都陷入沉默。
木相留听了凉曜和蔚流的话,恍然大悟:
小主,
“原来如此!这异螺被「香篆派」的前辈封印了部分能力,也一直不让它重新去到海上,因此,这么多年都不会有纰漏。”
没想到,这异螺在江河溪流上无事,然而,一不小心带出来在海面上,它闻着了海腥气儿,就好似放巨龙归了大海,在老家扑腾得欢呢。
这枚小小的护身符,为他们这一路引发了不少恐怖的异象。
凉曜江湖知识最丰富。她看着这枚左旋的异螺,回忆道,传闻渔民说,海螺只有经五世轮回才能变成左旋螺,所以左旋螺世间罕见。
这世上铺天盖地的、最色彩斑斓的右旋海螺,也换不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左旋螺。
“好似是有这样的坊间说头,而且,这就是稀有的左旋海螺。”
(*摘录:不管是海螺,还是其他的盘旋动植物,几乎都是右旋的,这种现象和地球自转,以及地磁场有关系,所以导致盘旋的动植物很少有左旋的。
地球在远古时期曾发生过磁场颠倒现象,对生物进化产生巨大影响,导致基因突变,形成了左旋的性状。
但左旋性状在遗传上不占优势,它是隐性的,于生物迭代的过程中,因为机缘巧合,偶然会使隐性遗传性状变成显性的,最终会产生所谓的「左旋海螺」。)
蔚流在水晶宫前跪下,念了一段听不懂的话,半晌后,她抬眼看着蓝蓼之。
蔚家人也看向了这边,窃窃私语;香篆派的人此时都闷不做声。
蔚流虽也怜惜这等好宝贝,依旧闭目狠声发话:
“快丢了。你带着它,我们会回不去的。”
“不!这是蓝情大当家给的护身符,十分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