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梦呓贰

杏林图 皓月惜人 3717 字 19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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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回 土金诀百家悲叹 鸿门宴凤凰身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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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居是在满庭芳酒楼附近的一处地方,做饭十分讲究,云集了五湖四海的大厨。

无论想吃什么菜系,都可在这里落座,大快朵颐,一品珍馐。

安饶便去杏延年戏班找石榴红。

石榴红见了她,面带微笑,态度不冷不热的。

“安饶姑娘,何事?”

“愿请新花魁「石榴红」姑娘,仙鹤居一聚。”

石榴红笑了,故意膈应她:

“我是花见欢,安姑娘说笑了。”

安饶则对此不痛不痒。

她悄悄地在石榴红耳畔说了几句话。

石榴红神色微变。

安饶知道她赌对了。

她回身笑了起来——用那张和石榴红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

你的硬铠,你的软肋;你的欢欣,你的痛楚。

你的爱,你的恨;你的游刃有余,你的无所适从。

你睡觉的姿势,摇扇子的间隔,漫不经心的指尖和玩弄人心的唇角。

你偶然浮现的脆弱和自毁,你的爱慕虚荣和不择手段。

你的每一个浮夸的动作,每一瞬撩拨他人的表情;

每一滴佯装掉落的眼泪,每一句话结尾的那个字代表什么。

你在杏倚楼的每一天。

她早已对石榴红的一切都烂熟于心,恨意在阴暗之地绵延生长,无人知晓。这日久经年的模仿,让石榴红像噩鬼和幽魂似的日夜常驻安饶的梦境,不眠不休,春夏秋冬都在啃噬着她的心。

“仙鹤居,不见不散。”

安饶背对着已然呆住的石榴红,带着笑意离开。

………

京师附近,木家。

木大当家已经见过了木玦,脸色阴沉。

木相留和凉曜现在都各自被软禁着,压根儿出不来;送信方面,更是连飞鸽都进不了院子,根本不可能收到白长庚那边的回复消息,着急得和什么似的。

木相留被锁在一个宽敞至极的大院子里,和原来自己住的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有一片供马儿奔跑的草场。虽然每日吃食能够和原来如此,木相留却出不去,连日闷闷不乐的。

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对凉曜不利……凉曜会不会死啊!

她好难过,此时此刻却想不出任何法子来。

忽然,大院一直锁着的门打开了。

木相留赶快跑上前——来人是木大当家。

他阴沉着脸快步走过来,旁边跟着的是凉曜,以及其他侍从们。

“小姐。”凉曜面无表情地行了礼。

她鼻子一酸,想哭着抱上去,可是现在有爹爹在旁边,还是忍住了。

凉曜的面容变得极度憔悴,却神色清明。身上看起来有些破了皮,好在,行动还是自如地,肯定没有受什么重伤,太好了,说明爹爹没有对凉曜进行真正意义的严刑拷打。

木相留感动得快要跪下来谢爹爹了!

木大当家清了清嗓子。

“小姐,答应大当家。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

木相留微微一怔,对凉曜使了个疑惑的眼色。

转而,又看见了一旁父亲威严的面庞,不得不先跪下来答应了:

“好,爹爹,我再不敢了。”

木大当家仿佛舒了一口气。

“我俩今日起,与白家那边不再有联系。”她回过头,又对木大当家跪下允诺道,

“凉曜亦与卿家,恩断义绝。从今日起,全心为木家效劳。”

短短几句话,却字字像重锤似的敲在木相留心上。

凉曜……居然背叛了卿家?

木相留跪着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刚刚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木相留怎么也捋不清。

木大当家满意地点点头:“好生安分,待在家里。”

“看好她。”

父亲离开的时候,盯了一眼自己,对凉曜道。

“是,大当家。”

…………

一日,司徒苑从杏安堂经过,偶然瞥见了乔装打扮的石榴红拿着药包,笑眯眯地回头向谁告别,并从杏安堂跑出来的场景。

司徒苑微微一愣。

继而,她的目光无意间往里探看,如游丝般地捕捉到了药铺的柜台前——是正在给病家们称量药材的白长庚。

白长庚抬起头,目光也撞上了司徒苑,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在彼此的不远处,隔着门槛,相视良久。

已是秋叶飘零。

司徒苑在一处「归心客栈」和王兰仙紧急见面。

今天,她的雕花小蒸笼上,似乎煮着鲜美的东西,空气里都有微微的姜味儿与桂花的清香。

“白家人,可能知道了。”司徒苑一进门,便单刀直入道。

王兰仙在往头上漫不经心地簪桂花:“知道什么?”

“白家内门可能推测出来了,是我们须臾派做的「万年春」。”

“无碍。反正,阴门百家都基本上快要散了。你们两派也是面合心不合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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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仙想着石家和夏家前些天的诀别,轻轻笑道,不甚在意。

她和夏大当家恐怕也快了,只堪堪剩一根线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裂。

“苑儿,一起吃吧。这些年,我都当你是半个女儿了。”

她忽然叹息着笑道。

王兰仙打开蒸笼,挑出一只个儿顶大的螃蟹。今天,她的牵牛紫色指甲醒目又动人:缓缓地用蟹八件挑开蒸熟的螃蟹壳,拣出些最嫩的蟹肉与满满的蟹黄,递给司徒苑。

阴门百家,或许终究有一天,也要这样抛下华美坚实的壳,丢盔弃甲,分离崩析。

这世间很荒唐,好像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地被拆开——连坚硬的螃蟹都是如此。

何况一线牵的姻缘。

她恍惚间回想起了好多年前,和老石头石知火刚认识的时候。

当时,老石头吹着玉笛,那无比美妙的笛音吸引了她,没想到这一曲散尽,就是这么多年。

这世间真的很荒唐,好像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地被解开。

除了「万年春」情蛊。

还有情。

她想到这个,不由得有些哀戚。